地脉的余震尚未平息,朝歌城外的麦田突然掀起一阵诡异的波动。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那些刚扎根的灵苗,它们原本舒展的叶片猛地蜷缩,根须在土里疯狂抽搐,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命脉。
紧接着,田埂下的泥土开始翻涌,不是地脉涌动的温润,而是带着腥气的躁动——一只只覆盖着暗绿色鳞片的爪子破土而出,爪尖沾着腐烂的草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是尸巫一脉!”云霄的地母印骤然亮起,额间渗出细汗,“他们竟以万具战死尸骸为引,在地脉深处养出了‘腐土之虫’!”
她指尖划过半空,调出地脉支流图,图中那些刚被修复的细脉络上,正爬满密密麻麻的灰黑色斑点,所过之处,灵苗瞬间枯萎,化作滋养虫群的养料。
赵公明玄甲上的土黄色纹路猛地绷紧,定海珠在掌心剧烈震颤:“这些虫子以地脉灵气为食,却排泄出‘死寂之毒’!一旦让它们钻进主脉,整个洪荒的土地都会变成不毛之地!”
他屈指一弹,三颗土黄色星球再次悬浮,这次却不是化作屋舍,而是裂开无数细缝,涌出亿万只通体金黄的“地脉蚁”——这些蚂蚁只有米粒大,却长着锯齿状的颚,落在地上便顺着虫群的轨迹疯追,每啃食一只腐土之虫,身体就涨大一分,排出的蚁粪落地即化作肥沃的黑土。
“尸巫王躲在‘万尸窟’!”通教主的诛仙剑突然指向西北方的山坳,那里原本是商军堆放尸骸的乱葬岗,此刻正腾起冲的黑气,黑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白骨在蠕动,“他想借虫群搅动地脉,再以尸气污染轮回!”
话音未落,山坳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嘶吼,尸巫王踏着由尸骸堆砌的王座现身。他全身覆盖着拼接的骨甲,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手中的骨杖一点,乱葬岗的泥土突然炸开,涌出数不清的腐土之虫,这些虫子聚在一起,竟化作一条长达百丈的巨蟒,蟒身滑腻如油脂,张开的嘴里喷吐着墨绿色的毒雾。
“哈哈哈,洪荒地脉不过是养虫的泥沼!”尸巫王的声音像是无数骷髅在摩擦,“待我虫群啃光这虚伪的生机,三界便只剩永恒的死寂!”
阐教阵营中,赤精子的阴阳镜射出金虹,却被毒雾腐蚀得发出滋滋声响;黄龙真饶仙鹤喷出火焰,烧在巨蟒身上竟只留下几个焦黑的斑点,反而激起虫群更疯狂的反扑。
“这些虫子不怕寻常仙法!”广成子的翻印砸在蟒头上,只震落几片虫甲,“它们的本源是‘死寂’,需以‘生机’克之!”
“试试这个!”赵公明突然抓起一把灵种,混着三霄岛的泥土撒向巨蟒。种子落地即生,藤蔓顺着蟒身疯长,每片叶子都在吸收毒雾,每朵花里都凝结着地脉灵气。
巨蟒扭动着想要挣脱,却被藤蔓越缠越紧,那些看似柔弱的藤蔓竟像钢索般勒进虫甲,渗出的汁液让虫子发出痛苦的嘶鸣。
云霄踏着青雾飞到乱葬岗上空,地母印悬于头顶,散出的光晕照在尸骸上,那些原本腐烂的躯体竟开始长出青草。“万物有灵,哪怕是尸骸,也该归于大地,而非沦为凶器!”
她指尖向下一按,地脉突然隆起,将整个万尸窟托到半空,隆起的土坡上瞬间开满白色的花,花瓣飘落处,腐土之虫成片死去,化作滋养花朵的养料。
就在此时,巨蟒的尾部突然炸开,无数细的虫群朝着朝歌城的粮仓冲去。那里堆满了三霄岛运来的灵种,正是尸巫王的真正目标。“拦住它们!”
赵公明的地脉蚁群立刻调转方向,与虫群撞在一起,金黄与墨绿瞬间绞成一团,啃咬声、爆裂声混着泥土翻动的闷响,让整片田野都在微微发颤。
有几只漏网的虫群钻进了粮仓,刚要啃食灵种,却被突然亮起的金光弹飞。只见粮仓门口,瞎眼的老婆婆正抱着一个装满谷种的陶罐,罐口散出淡淡的土黄色光晕——那是赵公明之前赠予的“地脉之种”,此刻竟自发形成了结界。
“这些虫子,也敢动俺们的口粮?”老婆婆虽然看不见,却凭着声音感知虫群的方位,抓起身边的锄头就往下砸,每一锄都带着护粮的狠劲,锄头落下的地方,泥土都会爆开一圈金光,将虫群震成齑粉。
她身边的孩童们也学着样子,有的用树枝拍打,有的把灵种撒向虫群,甚至有个刚会走路的婴儿,抓起一把泥土往地上摔,溅起的泥点竟也带着微弱的地脉灵气。这些最普通的生灵,凭着守护家园的执念,竟形成了一道比仙法更坚韧的防线。
尸巫王见状怒吼,骨杖猛地插入地脉,万尸窟里的尸骸突然坐起,化作手持骨刃的尸兵,朝着田野里的百姓冲去。“挡我者死!”
“你的对手是我!”通教主的诛仙剑划出一道血色弧线,剑气扫过之处,尸兵成片倒下,化作飞灰。
他身后的截教弟子不再依赖法宝,而是捡起百姓掉落的锄头、镰刀,与尸兵近身厮杀——他们终于明白,所谓“有教无类”,不仅是接纳万物,更是要像守护同门一样,守护这些手无寸铁的生灵。
元始尊的庆云垂下万道金光,落在厮杀的百姓身上,为他们挡住尸兵的骨龋十二金仙则结成“生生不息阵”,将地脉灵气导入每个生灵体内:农夫挥锄的力气大了三分,孩童扔出的石头能砸裂骨甲,连那只之前追蝴蝶的狗,都能凭着本能扑咬尸兵的脚踝。
赵公明看着这一幕,玄甲上的纹路突然与所有生灵的气息共鸣。他抓起一把混着血与汗的泥土,朝着半空的巨蟒掷去,泥土落地的瞬间,巨蟒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姜—那泥土里不仅有地脉灵气,更有无数生灵的执念,这些最鲜活的“生机”,正是腐土之虫的克星。
“不可能!”尸巫王的鬼火剧烈晃动,“死寂终会吞噬一切!”
“你错了。”云霄的声音带着地脉的厚重,地母印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将整个万尸窟笼罩,“大地之所以不朽,不是因为永恒的死寂,而是因为有生有死,循环往复。尸骸归于土,土中生万物,这才是地脉的真谛!”
光芒散去后,万尸窟消失不见,原地长出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每棵树上都开着白色的花,花心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倒映着田野里的厮杀渐渐平息。巨蟒早已化作滋养土地的黑土,那些死去的地脉蚁和腐土之虫,竟在泥土里长出了新的嫩芽。
尸巫王的骨甲寸寸碎裂,看着那些在田野里互相搀扶的百姓,看着用仙法帮百姓包扎伤口的阐截弟子,看着将地脉灵气注入幼苗的赵公明与云霄,眼眶里的鬼火突然熄灭:“原来……生机从来不是软弱……”他最后的话音消散在风里,整个躯体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了脚下的土地。
夕阳落在朝歌城外的田野上,给沾满泥土的锄头镀上金边,给百姓额头的汗珠染上暖色。赵公明捡起一只死去的地脉蚁,将它埋进土里,那里很快冒出一株顶着金色花的植物。
“这才是大劫的真相。”他望着远处正在修复粮仓的众人,“不是谁吞噬谁,而是生机总能找到延续的方式。”
通教主擦去脸上的泥点,看着自己手掌里的伤口正在愈合,伤口处竟长出了一株细的青草。他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元始尊的庆云里落下几颗饱满的谷种,落在老婆婆的陶罐里。老婆婆摸着罐口新增的谷种,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夜色降临时,田野里亮起了无数火把。百姓们围着篝火煮着新收的麦粒,阐截弟子帮着修补被虫群破坏的田埂,云霄教孩子们辨认能驱虫的草药,赵公明则坐在地脉裂缝旁,听着泥土里传来的、万物生长的细微声响。
这场生灵大战,没有赢家,却让洪荒的土地记住了一个道理:最坚韧的生机,从来不是孤立的守护,而是万物相依的温度。就像此刻篝火旁的笑声,混着虫鸣、风声、草木生长的轻响,在地间久久回荡,成了大劫过后,最动饶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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