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总监办公室里,杨楠站在落地窗前,已经整整站了二十分钟。
窗外是午后三点钟的城市,阳光正好,空湛蓝。可她的心,却像压着一块浸透了水的铅,沉甸甸的,又冷又重。
手不自觉地抚上腹。那里依然平坦,但一种奇异的、微妙的联系感,已经在她和那个尚未成型的生命之间建立起来。她能感觉到它,以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方式。那是她的孩子,她和李想的孩子。
这个认知,在过去几里,像一剂强效的清醒剂,让她从长达数年的混沌和自欺中,猛地醒了过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个念头,在她陪着李想去医院确认怀孕的那一刻,就在心里扎了根。在听到李想满心欢喜地规划未来、畅想婚礼和孩子时,疯狂生长。在每一个深夜,当她看着身边熟睡的李想,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和全然信任的拥抱时,变得坚不可摧。
她不能,也绝不允许,自己那些肮脏的过去、被操控的现在,污染她和李想的未来,伤害这个无辜的孩子。
她必须做个了断。
和过去做个了断,和陈裕年做个了断,和那个在阴影里活了太久的自己,做个了断。
这个决定并不容易。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对陈裕年报复的恐惧,对失去一切的恐惧,对真相揭露后李想反应的恐惧。但她更恐惧的,是继续这样下去,变成一个连自己都唾弃的人,变成一个不配做母亲、不配拥有幸福的人。
这几,她翻来覆去地想。想退路,想筹码,想最坏的结果。她查看了自己所有的账户,确认了这些年暗中积攒的数字——足够她和李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她整理了手头那些能证明陈裕年不法行为的文件副本,藏在只有她知道的地方。她甚至偷偷查了出国的流程,几个免签、生活成本适症适合重新开始的国家名字,在她脑海里过了无数遍。
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但她没有退路了。
今早上,当李想吻别她去上班,眼里满是温柔和期待时,杨楠知道,是时候了。
她必须去找陈裕年。在他察觉之前,在她肚子显形之前,在她和李想的未来被彻底摧毁之前。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杨楠转过身,走到办公桌旁的穿衣镜前。
镜中的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深蓝色max mara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妆容精致,表情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心脏正以近乎失控的速度狂跳,手心一片冰凉。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仪表,确认没有任何破绽。然后,她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助理的分机。
“赵,我出去一下,有急事打我手机。”
“好的,杨总。”
放下电话,杨楠拎起手包,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每一声都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目不斜视,脊背挺直,走向电梯间。
电梯上行,从财务部所在的22楼,到董事长办公室所在的顶层。短短几十秒,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镜面墙壁映出她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嘴唇。她强迫自己放松面部肌肉,调整呼吸。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顶层铺着厚厚的深色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这里比楼下更加安静,也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属于最高权力的压力。杨楠走出电梯,右转,朝着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实木双开门走去。
就在她快要走到门口时,旁边一扇门打开了。
韩晴从秘书办公室走了出来,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眼神有些飘忽,看起来心事重重。她差点和杨楠撞上。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杨楠看着韩晴。这个年轻漂亮的首席秘书,陈裕年现在最宠爱的情人——至少公司里是这么传的。杨楠对她的感觉很复杂,有同为女人、同为“棋子”的微妙同情,也有一种本能的警惕和疏离。
“韩秘书,”杨楠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董事长在吗?”
韩晴像是刚从某种思绪中被惊醒,她抬起头,看了杨楠一眼,眼神有些空洞,反应也慢了半拍。
“我不清楚,”韩晴的声音有些干涩,她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挂上职业性的微笑,“你自己敲门试试看吧。”
完,她不再看杨楠,低下头,匆匆从她身边走过,走向电梯间。背影显得有些仓皇,甚至有些……失魂落魄。
杨楠微微蹙眉,看了韩晴的背影一眼。她看起来不太对劲。但此刻,杨楠没有心思去深究别饶事。
她转回头,看向那扇象征着陈裕年绝对权威的门。
心脏,又在胸腔里重重地撞了一下。
杨楠抬手,屈起指节,在那扇厚重的实木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沉重。
里面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陈裕年那熟悉的、低沉而平稳的声音:
“进来。”
杨楠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巨大的办公室映入眼帘。阳光从整面墙的落地窗照进来,将一切都笼罩在明亮到近乎刺眼的光线里。空气里弥漫着雪茄、威士忌和昂贵皮革混合的味道。
陈裕年就坐在那张宽阔的红木办公桌后面。他背对着窗户,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让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乎正在看。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
当看清进来的人是杨楠时,他脸上的表情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很细微,但杨楠捕捉到了。那不是一个上司看到下属时的表情,也不是一个男人看到普通女人时的表情。那是更复杂的,混合着审视、评估、以及某种惯性的、带着占有欲的柔和。
“楠楠,”陈裕年开口,声音里带上了笑意,是那种他惯用的、带着亲昵和掌控感的语调,“你来啦。”
他放下文件,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高背皮椅里,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姿态放松,仿佛这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会面。
“董事长,”杨楠开口,声音是刻意保持的平稳和公事公办,“我有事找您。”
她用了“您”,而不是私下里他要求的、更亲昵的称呼。这个细微的变化,让陈裕年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锐利光芒。
但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更温和了些。他抬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过来坐吧。”他,语气随意,像在招呼一个老朋友。
杨楠没有立刻动。她站在门口,离办公桌还有一段距离,看着陈裕年脸上那抹看似温和、实则带着惯常算计的笑容。那笑容她太熟悉了——当他需要安抚她时,当他需要她去做某件棘手的事时,当他心情不错、把她当作一件可以随意把玩的收藏品时,他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以前,她会顺从,会配合,甚至会因为他这难得的“温和”而感到一丝可悲的窃喜。
可现在,看着这张脸,这个笑容,她心里只有一种不出的感觉。像是恶心,像是悲哀,像是积压了太久终于要爆发的愤怒,又像是即将脱离掌控的、混合着恐惧的决绝。
那笑容,在她眼里,变得无比虚假,无比……令人作呕。
“好。”杨楠终于动了。她迈开脚步,走向那张椅子。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她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她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交握着,指尖冰凉。
她和陈裕年,隔着宽阔的红木办公桌,面对面。
阳光从陈裕年身后照过来,有些刺眼。杨楠微微眯了眯眼,看着逆光中那个模糊的、却散发着巨大压迫感的身影。
摊牌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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