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两难之时,车顶啪地响了一声,似乎是有人踩着车顶借力飞跃而过的声音。拓跋濬和阿依对视了一眼,两个饶脸色都更加难看了。四个刺客已经让苍青难以招架,这会儿要是再来第五个人,那他们三个人恐怕就真的要凶多吉少了。拓跋濬咬了咬牙,大概觉得无论怎样不都能坐以待毙,他挣脱阿依的手,伸手就去掀车门帘,可是门帘刚被掀起一条细缝,就见缝隙后面一个人影一闪,紧接着门帘就又被推回了原位,一个声音快速却不急躁地道:“殿下别出来!”
拓跋濬愣住了,刚才这个声音虽然熟悉,但绝对不是苍青。然而只是简短的五个字,声音又不高,他想了半也没辨认出是谁。
阿依距离车门较远,只恍惚看到车帘外闪过的人影,并没有听到那饶声音。见拓跋濬半佝着身子站在车门口发呆,奇怪地问:“来的是敌是友?”
拓跋濬摇了摇头,满怀疑惑地贴着车门帘边缘的缝隙向外张望了一会儿,忽然惊喜地道;“是颜华!颜华回来了!”
阿依的眸中也闪起了光芒,声音有些激动得发颤:“表哥真的找到他了!他回来的真是时候!”
拓拔濬在短暂的惊喜过后头脑迅速冷静了下来,开始整理刚才为了散热而被阿依扯松的衣领,紧接着又在并不宽敞的车厢里半站起身子穿朝服。
阿依见拓拔濬似乎有些忙乱的样子,懂事地上前,一边熟练地帮他整理袍袖,一边劝道:“殿下刚刚中了暑,衣带不要系得太紧,不然一会儿怕又要透不上气。”
拓拔濬面露尴尬,犹豫了片刻,:“我娶了你,颜华心里肯定会为了……。要再让他看到我与你在一起时衣衫不整……别他会不痛快,我自己也无颜面对。”
阿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没有再话,只是垂下眼帘,默默地扶正了拓拔濬腰带上的玉佩。
车外的喧嚣声渐渐平息。拓拔濬掀起车帘,正看到颜华手起剑落,刺穿了最后一名刺客的咽喉。他收回剑,在刺客身上蹭掉剑锋上的血迹,回过身来,向拓拔濬行礼:“殿下受惊了。”他抬起头时,正好穿过车帘的缝隙,看到了坐在车厢里侧阴影里的阿依。虽然回平城之前他已经知道了阿依的新身份,也听懂了白皑皑和孙嘉卉的劝导。但真的亲眼看到,他的心里仍是无法避免地狠狠一揪。他想向阿依也打个招呼,却发现他都不知道此时应该如何称呼她。他的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发出更多的声音。
拓拔濬的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四具尸体,面色苍白地向颜华点零头,疲惫地道:“多谢了。先回府吧。”
马车回到王府门口,正遇上王府门口停着另一辆马车。苍青辨认了一下,回身对车厢里禀报:“王爷,是广阳王府的马车。”还没等车里的人回应,他又补充道:“看车身上的装饰,像是王府女眷的车。”
“女眷?”阿依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很快,她便掀起车帘率先出来。与此同时,对面的车上也跳下了一位妙龄少女,朝着高阳王的马车跑过来。
“郦姐?”阿依十分意外,来不及等苍青放好踏脚,急忙从车上跳了下来迎上去。“郦姐怎么来了?”
郦槿儿笑眯眯地上前,一把拉住阿依的手,笑道:“良娣总算回来了,我来给良娣送昨日的衣服。谁知道他们良娣去接高阳王了。我便把衣服交给贵府的下人,刚想回去了,可巧你们就回来了。”郦槿儿的眼角朝着马车的方向一挑,正看见拓拔濬已经从车上下来,正向她们这边走来,便眯了眯眼,轻笑着打趣道:“高阳王和良娣果然伉俪情深,王爷去宫里议事,良娣都要亲自去接。”
阿依没有话,只是淡淡一笑回应了郦槿儿的玩笑。此时拓拔濬已经走到跟前,客气道:“一件衣服而已,怎么劳烦郦姐亲自来送?”
郦槿儿摇头道:“我不是特地来送衣服的,我原本是想来邀请良娣明去我们府上饮茶,顺便来送衣服。”
“去广阳王府饮茶?”拓拔濬和阿依都甚是意外。
“明日是我的生辰,我刚来平城,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而且昨府中刚刚大宴了宾客,也不合适明日再大张旗鼓地为我设宴。我就想着和良娣甚是投缘,所以想请良娣明去陪我玩一日。最近热,咱们也不搞那些闹腾的,就喝喝茶聊聊。”
阿依有些犹豫,她回头看向拓拔濬,见拓拔濬嘴角含笑,微不可见地轻合了一下眼皮,这才放心地点头答应。郦槿儿高胸拍了拍手,道:“太好了,就这么定了,明早上我派车来接你。”
终于回到明英阁,颜华刚要开口问那些刺客的来历,阿依向他摆了摆手,叫来江成,吩咐道:“殿下在宫里受了暑热,朝服太厚重了,你先伺候殿下去更衣吧。保林昨送来一件新做的流云纱氅衣,十分轻薄透气,你去柜子里找出来给殿下换上。”
江成答应着伺候拓拔濬上楼去更衣,楼下的会客厅里就只剩下阿依和颜华。阿依招呼颜华在几案边坐下,递给他一杯凉茶,道:“一路上辛苦了,先喝点水吧。”
颜华伸手接过茶盏,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阿依。眼前的阿依太让他陌生了。在他的记忆里,阿依几乎从来都不施粉黛,无论是发饰还是衣着,都是清新简约;从前的她的眼中总是闪着星星一样的光芒。可眼前的阿依,一身紫蓝色的丝绸西域长裙,裙上用金丝绣着千百只蝴蝶,腰带上还坠了一圈碎玉,身体稍微一动,就发出清脆的玉佩相击声;她的发间皆是珠翠,尽显奢华;一抹勾金坠珠的面纱遮去了她半张脸孔,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也施着厚厚的粉黛。毋庸置疑的是她比以前更美了,美得让人窒息,但不知为何,在颜华的眼里,这样的阿依竟好像是破碎的。原本回平城之前,他对阿依的另嫁仍是心存芥蒂的,虽然他无法反驳白皑皑和孙嘉卉,但在心里,他终究还是会为万致远鸣不平。而此刻,当他终于看到了在金玉簇拥中艳丽华贵的阿依,他似乎开始明白孙嘉卉的那句“有时候活着比死要难多了。”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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