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数日，你子早出晚归，后厨那头掌柜的每每都亲自来安置，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白矾楼，某屋内，
李二毛一番话下来，原本还是淡然的周果子开口便是不客气，眼见李二毛一派“无动于衷”，他也是不怒反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子当真以为”
“我兄弟几个，祖上也非是东京人士，你若情愿，离了这东京城往外头去，我也能出份力。”
“李二毛，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任店处上下都是一心，白矾楼处，也是无二。”
“二东家。”
“李姑娘今日往贵处去，往后这数日，白矾楼处，也能少些麻烦，如今年关将至，从前积攒下来的那些事儿，趁着这空挡一并解决了，也是好事。”
泰然于桌边落座的彭西开口便是“惊人”，目光扫过满面讶异的周果子也是嗤笑出声，“你子是什么来路难不成还要我提点？周果子，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从前你那老爹做的破烂事儿如今你这做儿子的都拾掇了个干净，我和阿兄也不是没良心的主，如今这等世道只消是个有良心的主都看得出东京城不是个好地儿，前番那金人兴风作浪想在动京城里惹麻烦，旁人不知晓，你这亲眼所见的，难道还要我提点？”
“··那些细作，已经收拾了干净，再者，如今这底下，子脚下尚且不安稳，旁的地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话，倒也不错，只是，你当真想好了，如今不想出了这东京城，日后想要走，可是没人能出手。”
“二东家且安心，我周果子，话算数！”
“··既如此，后厨那头今日多出些的珍稀，你且去领着一众的做了来，后首的席面上，你亲自安置了去，也是妥当。”
“·········”
“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滋味，李厨以为如何？”
“人各有志，人自不会，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
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彭西忽而也是大笑出声，安静的室内，这笑声颇是明朗，便是大门紧闭着，到了门前，也是清晰可闻。方才领着客冉门前的彭东面色瞬间难看，倒是内里早已听闻了这外头动静的彭西已然先开了门，入目所及面色迥异的两人，最后落到一脸平静的柳程面上，彭西的笑也越发玩味，“柳厨大驾光临，想也是有体己话要和李厨，后厨那头，我先去瞧着。”
“今日柳程来，是有事要与二东家商议。”
“白矾楼后厨一众大事，真正做的从来都是李二毛，柳厨此来定是为着那”
“阿弟，住嘴！”
彭东再是忍不住，上前就拉扯着亲弟弟作势便要往外走，只是还未等他走两步便也是被柳程拦住去路，“今日柳程来，确是只为二东家一个，任店处已安置妥当，还请二东家，与人一道。”
“········”
“程哥儿如今，非只是管着后厨，任店上上下下，如今，都离不得他一个。”
李二毛冷静一声，到底是将彭东的思绪拉回，入目所及已然一派后厨装扮的李二毛，彭东也是默默让出一条道，直至那李二毛再是消失不见，他方才重重叹口气。
世间人和事，从来都不是三言两语的清楚，从前他只觉得李二毛这子心思重，若果真放任他一味巴结，少不得日后这白矾楼处连他兄弟两个动身之地都没得，可今日瞧柳程这模样，头一回，他也是庆幸白矾楼这地界，再无第二个柳程模样的人物。
李二毛虽心思沉，总是只一味看着后厨，若果真也如柳程一般一切都妥当，白矾楼处，怕也早是没了他兄弟两个容身之处！
“白矾楼处不过是给我兄弟两个吃饭睡觉的地界，若果真是为了这吃饭睡觉的地儿将自个性命都豁出去，我做不到！”
任店，某屋内，
彭西一副看傻子的眼神颇是一言难尽，倒是柳程默默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出来的话也是字字诛心，“二东家以为，到如今你我还有选择？”
“如何没有，总不会有人生生逼着我等拿刀子杀人？柳程，你别忘了，大宋律例，官不得逼民，违者”
“官不逼民，可民想要在官手底下讨生活，少不得，是要为了官分忧。”
提留着食盒入内，方才打开盖子便是一股熟悉的肉味扑鼻而来，明明是香的可彭西却也只觉得喉咙里瞬间作呕，眼见着孙二娘接二连三从食盒中拿出这一盘盘物什，彭西再是忍不住上前就要抢夺，眼见孙二娘已然率先一步将一众物什都保护妥当彭西明显是怒了，“孙二娘，你也是做吃食这数十年的人，难不成不知晓这入口的东西最是紧要，最不能便是”
“不过都是些兽肉罢了，二东家莫要胡言。”
“孙二娘，你当真以为我是没脑子，难不成人和旁的物什我还，唔唔唔”嘴巴里陡然也是被塞满，浓郁的香味中伴着淡淡的苦涩滋味，让彭西原本还是瞪大的眼瞬间也是恢复如初，本是在嘴里拼命往外吐的一众物什，瞬间也是都尽数咽了下去。
拿起手边的茶盏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直至一切物什都到了肚子里彭西也是迫不及待开口，“孙娘子，这到底是”
“杀人诛心的道理，二东家该是比我清楚。那金人戏弄我等，故意拿着这兽肉恶心人，赌的就是我们这大宋，是不是个个都是轻易被蒙蔽的蠢物。”
“李大人？”
“东京城虽不缺细作，金国却是对人最尊崇，若果真轻易就被我等都诛杀了，那南北地界和大军作战的亲人，如何能英勇杀敌？”目光扫过室内面色迥异的一众人，老李头也是冷笑出声，“官家如今既是想明白，自然会有应对之法，我等臣属，依君命行事便是，元日将来，官家登基的头一个庆典，自是要办的妥当，若果真那些金国蛮子以为我等都被吓破哩，我大宋人心散了，少不得东京城，才是真的守不住！”
“我等，自不会让官家和大人失望，东京七十二大酒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等，永远都是一心。”
“柳厨行事，官家和诸位贵人，从来都不怀疑。”目光越过柳程落到彭西面上，瞧见原本还是萎靡的人瞬间面色大变站直了身子，老李头的面上终于多了几分真心的笑，“二东家行事，宫内宫外如今都看在眼里，白矾楼处虽一贯是大东家主事，可二东家的能耐，也是人人都夸，今日老夫特意让柳厨安排这一出，还望二东家回了白矾楼处，与大掌柜的，细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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