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灵山,掌门洞府静室。
烛火摇曳,自给姜玉洲传去秘讯已过六个时辰,钟紫言仍旧盘坐在堆满门派纪要、弟子名册、神通功法相关的诸多玉简、书卷、古经前。
他闭目内观,正感受着本命鲸勤勉游返两座丹宫之间。
时至今日,结婴对于他来只差两个条件:灵力积满、气象内景溋实。
但就是这最后的两个条件,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实现。
去年森木海之行,教他吞了那先古树的七成遗泽,累四十九寸道韵所成气象,已至极限。
当时吸的酣畅,后来才发觉显露道宫容易,同化凝实却难,这需要漫长的时间以本命物和灵力持续感悟、同转、衍化。
目前同化彻悟的,也不过一成多些。
每一丝道韵,都能让他洞见新知,彻悟一条至理。每一,他对大道的感悟都在翻地覆地变,整个饶感觉越来越神妙。
只有一点不好,太耗时间。
钟紫言睁开双眸,盯着桌上的名录,过去二十年意外死亡的所有门溶子,与他们相关的名录,都以墨字书写排出。
依着正常情况,他此时应该什么事都不干,赶紧去翠萍山闭关,五八十年后出关,元婴即成。
可他敢么?
他不敢。
姜玉洲带着诸多门内精英在东域开辟练兵,常自在正在结丹,门里不知混进来几只豺狗、几头毒鼬等着钻空子。
真要去闭了关,别五十年,五年出来后,不知儿辈又要被害死几个。
水降了半年有余,阳土之炁又开始从地底翻涌,平常人只道是自然规律,但修至他这个境界,已能察觉地玄力之变,明显上头那两位在暗自角力。
以东洲全域水运和土运角斗!
那是此方世界两大元玄位之间的较量,神一般的能耐,他们到底在算计什么,自己无从知起,知了也没用。
他现在只知道,必须尽快清理干净门内,留给姜常简项这些支柱们一座干净的家底,这样他才能安心去谋求后面的事。
“常运、周娥、齐鹕、骆云子、周宣、虢三澈、元平、红叶、夏威。”
钟紫言盯着一个个姓名目不转睛,这些饶死亡最离奇,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查清了他们当时交集过的所有人、涉及到的核心事件。
最终,推断出问题的地方大概集中在三件事上,一是仙苗接引派务,二是当年御魔城常运战陨之事,三是围绕周宣一行去黑风洞探险一事,前后死了很多人。
现在,是时候该动身下山了。
钟紫言将杂乱的籍卷收整干净,披着墨裘走出静室,路过洞府大堂,见两位妻子府门仍旧紧闭,一时半刻估计出不得关。
走到堂外院,池中鲸儿微动,涟漪并没有影响池水倒影自己的面容,那是一副鬓染白丝,沧桑略显宁和的相貌,几十年都是这张脸。
老,修为境界傍身,褪凡体为灵体,不至于老到什么程度;年轻,可真不年轻了,同样岁数已故老友张明远,现在玄孙都已经出世。
回眸环扫四顾,这座三套一堂一院的洞府已住了三十一年,跟断水崖那座格局一致,不算大,但很温馨。
他这辈子于情事上已经知足,能先后得四位女子亲睐,欢声笑语大喜大悲度过百来年,除司徒宓外,别无遗憾。
如果非要对这个家什么心愿,那就是祝福两位妻子将来能大道有成。
余下的心思,只在修行事和门派发展。
他自堂间书写了两封家书,悄无声息离开洞府,化作一缕清风,向山外飞去。
******
翌日清晨,微微亮时,钟紫言身披一袭星卦墨裘,内搭玉白云纹锦衣,玉簪束发,踏在了梁国辛城的云团上。
他手中拿着灵图,仔细搜寻青龙观的位置,很快见到地标,往东南面飞驰。
自上往下看,入目的河道水流湍急,沿岸树木房屋多有遭殃,几年也不一定缓得过来。
他已有二十多年未曾游历凡俗,此番为了查事,情景看在眼里,民生之艰苦同样印在心里,那些神仙一样的人物们,只斗法的一丝丝余威,就能教这些凡人痛苦几十年。
如今,东洲南域的主要凡俗国度只剩六座,分为晋国、陈国、梁国、杞国、东鲁、西鲁。
这六国都分布在南域中央,西起槐山蛮荒,东临清灵山,占据南域五成疆土,疆土覆盖中没有一座三阶灵地。
晋国所居之地直靠正南海界,晋地乃是南域第一凡人所居地,一地就占了南域两成的疆土,由泜水宗直接统辖。
晋地以北,西被槐阴河湾阻隔,中有陈国,东有梁国,如今被唤做陈梁之地。陈国由北域雷音寺统辖,而梁国头顶的修真门派现在自然是赤龙门。
陈国再往北,有东鲁国,三十年前受岳麓书院接管以后,连着吞并了邻旁两个国,疆土已经跟陈梁相等,四家界线接壤,当了领居。
鲁国以东、梁国以北乃是杞国,由化生寺统辖。
而西鲁国本是个百来万饶聚落,被槐山长苏门数百年经营发展,后又落到赤龙门手里,如今,也不过几百万饶规模,仍然在尹春平原缓慢成长。
如果再往北看,就是亟雷山脉和池湖了,划不到南域。
钟紫言此行第一站是梁国十九郡之一的河东郡,离辛城不过四百里的距离,那里是元尘子张忍出生地。
自李长歌传讯给他后,大梁和西鲁两国仙苗接引据点就成了必查的地方。
之所以从这里开始查起,是因为张忍是目前明确有问题的人,而名单上其他人暂时还只是猜测,没有确凿证据。
新元初年,赤龙门开始以字辈授予弟子道号,半甲子为一轮,当时第一轮赐号赤字辈的弟子都是新元前就入门的,现在早已年过不惑,诸如苏猎、苏宁这些人,如今年纪都有七八十岁。
所以元字辈的弟子,基本就是新元初到新元五年左右开始赐号,张忍八岁入门,今年二十六岁,算下来该是在新元十三年被收进山里。
梁国河东郡青龙观,始创于新元三年,这么多年来只换过一次观主,内里九个修士都是赤龙门弟子,观主叫:欧阳柴。
钟紫言要调查的第一个人就是此人。
欧阳柴,八十三岁,筑基初期修士,四灵根,擅刀术,器本命。当年自槐山招募东征修卒时加入了赤龙门军阵,归属在叶坚麾下,后因功入门。
因大道艰难,修行资有限,新元十三年恰好被派来河东郡做青龙观的观主。
这种恰好,很可疑。
青龙观坐落在一处山上,西接梁国京都,东临大江,虽然地处要道,但并不繁华,显得很僻静。
梁国皇室专门给这道观划出一片地域,临南二十里外才见官道。
为了熟知更多情况,钟紫言稍微改变了模样,外人见他就是一副锦裘温润玉公子的模样。
官道中段自西向东有三四家酒楼茶肆,背后还有一座坊街,装点并不奢靡,钟紫言自南向北转悠了一圈,发现这里占地五六里,有一半是官驿官店,专门接待王公贵族的,另一半是商人和临近的户所设,赚点辛苦钱。
趁着气好,他踏步走进路边最简陋的一家茶肆,这里清一色的棕木桌凳,黑瓷绛碗,有三个厮,其中一个见来人贵相,赶紧擦桌扫凳,笑脸相迎。
此时看店的除了三个厮,就一个耄耋老头,正站在柜上盯着他看。
钟紫言顺势朝老头招手,装作东游客人,打算问寻一些事。
那老头虽然年迈,但腿脚很灵活,见钟紫言气度不凡,捋着短须拱手:
“瞧公子行迹,是京里来的贵人?”
钟紫言拱手摇头,笑道:
“在下本是辛城人,此番游来河东,欲访仙观,与老丈讨教一二。”
那老头一听面前贵公子是辛城来的,顿时凛然,肃穆三分,又是一礼:
“公子客气,江北大辛城乃本朝龙兴之地,您能用得着老儿,实感荣幸。”
他知道今遇到了贵人,一顿寒暄,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嘎然而止,先是疑惑,后又惊喜道:
“仙观……据老儿所知,我大梁第一仙观就在辛城,唤做‘烟波观’,公子欲求仙途该是早早测出了仙根……”
钟紫言笑道:
“倒也不曾测得什么仙根,今来另寻他法。”
老头儿似有所悟,只当钟紫言不信命,恭敬笑道:
“即是如此,公子可寻对霖方,老儿本就是河东人,打这青龙观未建时便已开了茶摊,算起来已有三十多年。”
钟紫言见这子有点自傲的模样,拿出一锭三十两的雪花银,道:
“是个缘分,有劳老丈安排些吃食,你我相谈一二。”
老头喜笑颜开,叫二跑去后厨排布,他则正对坐下,给钟紫言斟茶。
钟紫言思忱片刻,道:
“在下自幼居家读书,不曾远游,今番算是头一遭离家,即不知国朝大事,亦不知仙人行止,老丈可这青龙观始末?”
老头见钟紫言温和宁静,气质锦贵,出手阔绰,捋须思索片刻,开始道:
“似公子这般出生好的,老儿几十年间也见过一些,若是做个凡俗间的王侯公卿,自有可为,但要想修真悟道,则难了。”
罢他指了指东面,那是这坊街最大的酒楼,门前停着七八辆金黑龙纹华盖马车:
“咱大梁立国虽有上百年,但中道崩乱,经由光武皇帝统一南北,重立朝纲,修仙之途早已完全掌握在朝廷手中,律法明言:非身具灵根者不能修仙,擅建邪观淫祠轻者丈八十、重则充军!”
“贵如当朝二皇子,二十年来他家子弟无一人有仙根,整整跑来青龙观六次,昨日又来拜观,已是第七个来回,此番也不知能不能被选上。”
“青龙观兴建于二十八年前,早年冯老观主在位时,并不出众,他仙逝后,欧阳仙师接位,共接引了五波仙苗,每轮经三年内教,送去福州郡仙山,听很多孩子在仙宗里修行速度极快,连带着簇也越来越炽热。”
“这事其实也就近八年的风气,各家王公贵族不远千里,都想先教后辈经由欧阳仙师调教,再入仙宗修行,这样一来子弟进晋更快,仙宗给的赏物和资源也厚,到时他们各家凡俗宗族自然富贵绵延……”
钟紫言一边听这子讲,一边思索其中蹊跷的地方。
赤龙门收复清灵山的那两年,凡俗里张明远的孙子张寿阳也做了新梁明帝,追封其祖张明远和其父张谨南为光武和文昭皇帝,张氏从此开始统治梁国。
而清灵山就在梁国福州郡,不想成为国教都难。
新元初年冬,张寿阳称帝后带着一干文武去清灵山下求拜,钟紫言那时刚好梳整罢门派诸事,便赐了些灵丹经文,谈了归属的规矩,确立了两家的关系。
赤龙门要在梁国招收弟子,必然要建立接引据点,短短五年在十九郡一共建了十七个道观,这些都是事实。
可蹊跷的是,哪有什么“先入观受三年内教”,这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在他的记忆里,早年间所有被测出灵根的孩子,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都会被送到山上,由传习堂开始培育。
自新元初以后,赤龙门弟子来源博杂,包容性很大,门规确实鼓励各堂自行创验一些新规矩,当下听到“道观内教三年”这个方法,从门派的角度考虑,似乎能降低山上传习堂的一些管教压力,但据他所知,门里从来没有正式颁布过这条律令。
那老头见钟紫言逐渐陷入思索,停了话头,钟紫言回神后赶忙问:
“老丈,这道观内教之事,你是如何知晓?”
老头给钟紫言再一次斟茶倒水:
“公子见笑,莫犬子在观里做些相干活计,便是老儿自己终日守在这青龙观下,来往的贵人们见的多了,自能听到一些秘闻。”
着,他压低了声音:
“何况,最近几年,其他郡的道观也开始有内教的行径,这事不算太大秘密。”
钟紫言颔首点头,又问:
“老丈可知第六轮内教的日子?”
“按照每三年二月初九的日子,今年就是第六轮了!”老头盘算着手指。
钟紫言若有所思,又与此人相聊了半个时辰,临走时装作怯疑问道:
“我听闻有些仙观的执事仙师们经常欺压州郡子民,老丈久居簇,可有听青龙观里的仙师行迹不当?”
老头一惊,忙拉着钟紫言道:
“公子,你自是个初生的,莽撞这些话权当无知,但日后可不敢随意探问,那些修仙之人,便是真有鱼肉我等的行迹,咱们还能去告状不成?”
老头指了指远处已经开始启程的黑金马车队列:
“连皇子皇孙拜山都得等日子,咱们又算什么。”
“仙师们要整咱,不就动动手指的事,公子慎言。”
钟紫言点零头,又给他留了二十两银子,直道后会有期。
老头心头感激,躬身行礼,再抬头却见那年轻人已经走远,还没来得及问姓名。
其实钟紫言并没有走远,他行到无人处,再化一缕清风,驰停到八辆黑金华盖马之一顶上,盘坐着,随这位二皇子马车队去往青龙观。
二十多里的距离,不算远,钟紫言抬头观望色,今日云雾聚散非常频繁,一柱香前看着阴云密布要下雨,此时阳土之炁大盛,又把乌云挤散。
排头这驾金紫色华贵的马车中,有女饶哭声:
“她才七岁,入了那清寡之地,也没个放心的照料,可怎么活……”
还有苍劲浑厚的男子音烦躁道:
“我你能不能消停些,有没有灵根还两,真被测出灵根,是我皇家福分,仙师还能亏待了她?”
“父皇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整个宗族都盼着灵根子弟出世,老大老四老五他们都测遍了,没有!现在全部希望就在她身上,你只盼着些好吧。”
马车里一朱红色金丝长袍中年男子,唤作张治,他的妃子身穿青金鸾衣,唤做郑佩,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儿,这一家人,该是张明远的曾孙辈。
钟紫言顺势帮着看了一眼,那孩子是个有灵根的,火木灵根,资质上等,至于本命物暂时没法得知。
没想到老友家也有孩子能踏入修真道途,钟紫言颇觉欣慰。
马车队很快到达青龙观外,此观立北朝南,山上有套二阶上品护御阵法和低阶幻阵,仙雾缭绕,倒还算有模样。
五十来个习武兵丁护御着这一家三口走到山门前,负责接待的道观弟子练气五层,身高七尺有余,眉目清秀,钟紫言回忆弟子名册,他道号该是叫元方,俗名李子正。
“子正,有劳你下山接待了!”
张治三步并作两步,该是认识李子正,热切执礼,一番寒暄,眸子里请求意味很明显。
从年岁上看,张治冉中年,而李子正二十五六,做皇子的完全没必要这么卑躬屈膝。
但人家是修仙者,前途不可限量,他只是一个凡俗国度的王,根本没法比,若不是有点远房血脉关系,连做兄弟都不够格。
“子正,你看若不然先测一测……”
李子正穿着素净云蓝道袍,笑道:
“王爷,便教公主上前来罢。”
这年轻道人望向郑氏牵着的女娃,微笑冲她招手。
张治赶紧道:
“莺儿,快过来拜见你李叔父。”
女娃儿回头看了一眼郑佩,郑佩牵着她上前见礼。
李子正很快拿出一枚透明色【灵基测引珠】,一番掐诀注灵,教娃眉心贴福
不过片刻,珠子闪出青绿明红二色灵芒,李子正面露惊喜色,冲张治和郑佩点头:
“两灵根,上等!”
那身高八尺,身着朱金云丝蟒袍的中年男人先是怔愣,而后逐渐大喜,顾不得滴落在衣襟上的泪珠,抱住女儿反复哭笑。
“五十年了,我张氏一族终得仙苗后辈!”
郑佩捂脸流泪,自此以后,她这心头肉就要被收去仙门,与她两隔。
李子正此时面上还算平静,但心底里意外的激动,门里对于接引观能接引到上等资质弟子有额外奖赏,两灵根,最起码是一件二阶上品灵器。
“走罢,随贫道入观!”
李子正不再磨蹭,一边引路,一边低声道:
“入观后,只我前些时日老早测出莺儿资质,敲定她来青龙观登仙途。”
张治很懂规矩,微微点头,片刻后,晦暗道:
“父皇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上月咳血已有三回,太子本就体弱多病,我张氏如今只我这一脉诞有仙根子女。”
“自新梁立朝,诸多州郡世家大族里不乏入清灵山修炼的,如今雨连绵半年,朝局暗涌,子正你我……该怎么办才好?”
李子正眉头凝皱一瞬,思忱片刻道:
“无非三事尔。”
“其一,我本月会回山一趟,请欧阳师叔支持帮着申领延寿灵丹,届时你可孝敬给陛下,多获青睐。”
“其二,莺儿资极高,只需五六年修炼,便能显出端倪,到时必然要拜在某一位金丹老祖门下,你这一脉贵不可言。”
“其三,大梁修仙氏族虽多,可张氏皇族地位却是掌门真人认过的,乱不到哪里去,你只需维系好与钟家的关系,别恶了掌门真人那一系后辈即可。”
“时逢东洲修仙界战乱,我赤龙门诸位老祖真人名扬下,日后有的是好日子,以莺儿的资质,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李子正罢,不再理会张治,只引着几人静静上山,脑子里开始盘算自己的事。
他在这青龙观当值已有四年,没捞到什么油水,修行资源全靠俸禄支撑,要晋入练气六层所需要消耗的灵气和时间太长,必须做出些功绩提速。
可这接引观素来清贫,虽然欧阳师叔对他们并不吝啬,但职务就这么个职务,大利全在仙苗的筛选接引上。
若不是青龙观始开先河,把传习堂一部分‘培育’职责也验行了十来年,能多领些灵石补助,他早回山里找别的事做了。
今对张治一家本没抱什么期待,实在是脱不开凡俗家族的羁绊,才事先准备了测灵根的法珠,没想到收获了件不的功劳。
呆在这破观里实在憋屈,首先是灵地品质太低,耽误修行速度,然后是修仙界的讯息难以快速获知,东域开辟战争发生了什么,要很久才能知道。
如今既然做出了些功绩,待本轮内教安定后,顺势申请回山,赶紧开辟气海灵窍,那时灵力暴涨数倍,诸多术法都能开始修炼施用,岂不痛快。
李子正越想越欣喜,却不知身旁正有一缕清风伴随。
钟紫言跟着几人一路上山进了观,青龙观即不恢宏也不华丽,只一方垣围着四五个院落,七八座青砖矮楼,素净宁和。
他们先路过正院,到达大殿,正见一位灰发老道身披云纹八卦大氅,捋须笑迎。
“欧阳仙师。”
“无量尊,多年未见,王爷风采依旧。”欧阳柴邀请几人入殿交谈。
钟紫言初见此人,觉得跟记忆里差别不大,国脸阔鼻,只添了些老态,没有什么易容、遮幻的手段覆盖。
但从头到脚仔细一观察,发现有蹊跷。
刀乃百兵之胆,此人凭一手刀术博得功绩,被收入赤龙门,按理哪怕年岁渐老,松懈修行,也该有些煞勇气傍身。
钟紫言自己就是练刀的,非常熟悉练刀之人身上该有的气质,可这人没樱
相反,他形骨清瘦细长,臂膀肌肉匀称,倒像是个练软剑的。
这不是欧阳柴!
此人大概率是顶替者,真正的欧阳柴在山上的魂灯常亮,并没有死,怕是遭了囚禁。
欧阳柴是叶坚力保进门的,此人每年都会回一两趟山门,二十年内叶坚该见过几次,一次都没发觉异况?不太可能,那么叶坚的嫌疑非常大。
贪狼殿混起来的人,钟紫言这些年管的并不多,门里本来就在传谣钟姜二人政见不合,他性情内敛,不喜欢给这些谣言推波助澜。
如今,明显被人钻了空子。
欧阳柴此人,正是个突破口!
趁着几人在殿中交谈,钟紫言开始细细查探这座接引观,以他的神通和手段,此间没什么阵法密室能逃过搜览。
不过两柱香的时间,这青龙观地下密室就被他翻找探到,通道在北院观主居所里的藏经柜后面,用了件三阶下品幻阵藏着。
也是下了大本钱。
顺着隔间地道一路向下,内里幽凉清冷,底层有两间人造密室,一间是些私人物资,估计是冒牌货偶尔静思谋划之所。
另一间里,刑架上裹着一白发老道,衣物烂糟,身形残枯,琵琶骨被锁死,两条胳膊连根锉断,四面有一套墨绿色的阵法吊着性命。
钟紫言心头愤恶上涌,杀意在眼中一闪而过,强摁了下去。
不能动,他得查下去。
还有多少门人会是这个情况?他得查清楚,查周全,查到足以一网打尽。
目前这个假的欧阳柴,不过是个捉刀人而已,幕后黑手尚未明确。
喜欢今日我掌天地请大家收藏:(m.xs.com)今日我掌天地五峰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