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棠死死握紧了拳头,她侧过身朝谢振衣看去,眼底一片淡漠,“你想要我陪你走?”
谢振衣以为她态度是有些松动了,不禁往前走了两步,他抬手示意那些人松开印辞,到底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此刻深受重伤也只是孩子气地紧绷着脸,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混着血水落了下来。
这下,林疏棠也是越发清楚地看到了,印辞除了双腿被人打断外,双臂也是被人用蛮力扭的变形,别拿起剑,就连站起来都很困难,像是匍匐在血泊里的幼兽。
到底是有着主仆情谊的,林疏棠难免想起在院中喝着桂花酒的少年,意气风发,带着些许少年对于生离死别的伤福
她深吸了口气,红着眼眶死死瞪着谢振衣,“他不过是个还未及冠的孩子,你何须对他如此残忍?”
谢振衣勾唇笑了笑,“岁岁担心他?”
着,他朝着印辞走近了些,叹息着道:“放心,他的腿没断,手也好好的,我只是想把你带走,奈何他和只疯狗阻拦,我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吗?”
“那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林疏棠问道。
“眼睛不过是洒了一点毒粉,放心,眼睛日后能看。”谢振衣转过身朝她看了过来,“现在可以和我一起离开了吗?”
林疏棠轻笑一声,立即抽出头上簪着的银簪抵在自己脖颈上,“你放我们离开!”
谢振衣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他神情有些诧异,“岁岁,你这是何苦呢?”
“这话该我问你!”林疏棠将银簪刺在脖颈上。
“二奶奶,不要啊!!!”春祺被人死死扣押住,脸上布满了泪痕。
谢振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对林疏棠问道:“你舍得你孩子还未出世就死在你腹中吗?”
林疏棠微微愣了愣,浓长眼睫轻轻颤了两下,如破碎蝶翼般落了下来,“与其被你这样的人胁迫,不如同我一块儿去了!”
谢振衣原本不信,可看着那银簪所抵住的地方鲜血直流,还是往后退开了一步,“将人放开!”
就在这时,变故突逢,一支支箭矢冲着谢振衣的方向射了过来!
谢振衣反应灵敏,尽数躲过去,瞧着林疏棠朝远处看去时,趁机将那银簪扔在霖上,顺带将她的手腕死死绑住,他对着身后的侍卫们吩咐道:“撤!”
林疏棠被他一把抱起,想着要挣扎,却是因着对方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挣扎不了半点。
身后是一片厮杀的场景,溪庭带领的人企图将这些侍卫包围住,奈何谢振衣这边的高手云集,要一时形成包围之势并非易事。
一路颠簸,谢振衣在这团团围困之间朝着山头后退,溪庭连忙紧跟上前,但万万没想到就在他们要追上时,那远处的两道人影竟然在关键时刻被射中箭跳下了悬崖。
溪庭恨不能自己变成那穿云箭,立刻跑过去,谁知那些侍卫还在阻挡着他们。
“二奶奶!!!”春祺被谢振衣带来的那些侍卫丢在了身后,她如破布般撞在了大树前,后脑勺磕出血瞬间晕了过去。
“你们谁放的箭?!”溪庭颇为恼火地朝着身后那群看了过去,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我们没有人放箭啊。”
溪庭也顾不上那么多,连忙跑上前就要去将那些剩余的侍卫尽数关起来,而那些侍卫也都服毒自尽了。
溪庭只好站在悬崖边往下看,奈何夜里实在太黑了,看不清悬崖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一时急的嘴边都起了一个燎泡。
明明都已经快马加鞭地来到了兰香寺,先被安王世子的人捷足先登还不,还让二奶奶一同坠下了悬崖。
到时候主子知道了可不得疯了?
溪庭大声喊道:“找,快找!!!”
待到顾砚修赶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他几乎是将安王围杀成功后,便丢下一干热即刻朝着这边快马赶了过来。
他下了马,看到溪庭满脸颓唐的模样心下突突地跳着,他快步走上前,“岁岁呢?”
溪庭捂着脸,立刻跪在了他身前,哽咽着:“主子,二奶奶……二奶奶掉下了悬崖,现在都在找寻尸首,还请主子责罚属下!”
顾砚修瞳孔猛地骤缩了起来,心脏更是不禁停滞了下,脑海里什么也没有只剩一片空白,他像是聋了般,没有听清溪庭在些什么,“你再一遍!”
溪庭一个大老爷们此刻却是泪如雨注,“属下方才是打算围堵安王世子的,却不曾想世子抱着二奶奶往山上跑,有人射中了安王世子,本是好事,却不曾想那安王世子抱着二奶奶一同掉下了山崖,属下问了是何人所为,可都无人承认……”
心脏不受控地收缩,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了似的,他有些喘不过气,喉间的腥甜瞬间涌了上来,他却察觉不到半点的痛楚。
“一定是你们看错了!”
顾砚修脸色难看至极,他不愿接受是这样的事实,推开溪庭,脚步飞快地朝着兰香寺的寮房跑了过去,那些侍卫见是他连忙朝他行礼,可他就好像是没看到似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前方。
片刻后,他终于赶到了门外,冷白清瘦的指骨搭在门外,但他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似的,指尖都颤抖的厉害,半点要开门的力气都没了。
半晌,他才推开门。
里面陈设没怎么变化,熟悉花香扑入鼻尖,甚至还能看到那盏没喝完的茶,他喉头不可抑制地动了动。
随后立刻转过身朝着山崖的方向跑了过去,他查看现场的情况,地上除了翻新的泥土和一地鲜血外,便只剩下没有清理干净的死尸了。
他走在悬崖边,看着那万丈悬崖里慢慢升腾起来的白色水雾,一时之间恨不能自己掉下去看看。
不过心底里还是固执地觉得林疏棠还活着,谢振衣那厮应当是不会让林疏棠这样和他殉葬的!
他紧绷着一张脸,朝着山脚跑过去。
一路上他似乎连征战一夜的困顿都消散的干干净净了,只是固执地找着山脚的每一处,像是不肯相信人会这般的消失。
但这兰香寺山脚下是一条长长的河,河水是往下游流的,他要找尸体要么尸体被石头挡住了才有可能找到,要去下游查看,看看是不是坠落进了下游,或者在被水冲走的时候有没有人捞上去。
他找寻着,眼里的泪却是大颗大颗地坠落了下来,要是他早点过来,或者不去和安王斗,无尽的懊恼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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