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眼前的事实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世界上是有奇迹的,就像她身上那些无法解释的谜团。
始祖血在身体横冲直撞,他这次的受伤让血液也有了可乘之机,肆意流窜,几乎要将他身体撑爆。
艾奥兰死死咬住牙,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始祖血?”芸司遥看着他身上出现的熟悉裂纹,道:“你还没有压制下血脉?”
刚完她就反应了过来。
……难怪艾奥兰身体会这么虚弱。
因为连续三年的放血,始祖血脉从一开始就没稳定过,他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压制平衡它,当然虚弱了。
“不要紧,”艾奥兰心知一旦将人放走,他恐怕再也见不到云瑟拉了。
“我不疼的,等一阵子就不疼了,”他语速加快,“之前是因为放血,所以才会这样,以后就不会……”
艾奥兰捂住自己丑陋的皮肤,却忘记了胸口的血洞。
始祖血发作的时候,他的所有自愈能力都会作废。
芸司遥心中千思万绪,最终皱着眉头,将人出血的位置止住。
“何必呢。”
艾奥兰张了张口,突然哑了似的。
芸司遥冷静道:“血族没有转世,我死了,可能一辈子也醒不来。”
艾奥兰声音发颤,却很坚定,“你没有死,你还活着。”
芸司遥:“你如果真信我没死,就不会留着一具尸体了。”
艾奥兰脸色白了白。
他亲眼看着棺材里的尸体化为飞灰,但面前的“云瑟拉”,不管是外貌还是带给他的感觉,都和之前别无二致。
如果她是真的,那棺材里的又是什么?
艾奥兰不敢细想。
芸司遥:“我是血族,你是人。”
艾奥兰:“我并不完全是人,我也有血族的血统。”
芸司遥挑眉,道:“你让我留下,留在哪儿?”
她神色冷淡,似又回到了之前高高在上的血族亲王。
“留在你的血猎盟?”
艾奥兰视线牢牢地钉在她脸上,道:“各区统一,我愿将权力与你共治。”
共治……
芸司遥没话。
艾奥兰垂眸时额前碎发滑落,在眼下投出一片阴翳。
“共治是因为现在,他们还不熟悉你,等过个几年,或是几个月,我愿意让权。”
血猎盟今非昔比,他管辖的可不止是一个区,而是全区。
骤然出现一个完全陌生的新面孔,就算他能压下手底下的人,也压不住流言蜚语。
芸司遥自然知道。
她对当血猎盟盟主不感兴趣,但她想看艾奥兰能退让到哪一步。
芸司遥不急着走了,她弯下腰,手指从艾奥兰脖颈上的大动脉上轻划过。
艾奥兰瞳仁微微收缩。
芸司遥捧住他的脸颊,慢慢低着头。
“如果我现在就要血猎盟呢?”
芸司遥指尖涌起紫色的图腾符文。
那是结契的咒语,一旦他应允,则视为同意。
违背契约,将受万倍反噬。
也幸亏这不是个唯物主义的世界,芸司遥有的是办法让他履行自己出来的话。
艾奥兰定定的看着她,脸颊两边的手掌冰凉柔软。
他其实很讨厌别饶触碰。
在他有记忆起,父母便亡故,对于触碰的记忆也因此戛然而止。
艾奥兰见过太多人性的贪欲,也见过太多悲苦。
云瑟拉是个完全利己的人,她活得肆意,自由,不喜欢拘束,但她也是个很有魅力,且鲜活的人。
她有着与时代不同的瑰艳,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用她毫不掩饰的冷傲,凉薄,引诱着他,连温润柔软的唇,也似蜜里藏锋。
要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对云瑟拉有了别样的心思,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一千个日夜的剜血之痛加深了他的痛苦。
艾奥兰不明白喜欢是什么,爱是什么,但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轻易牵动他的心神,吸引他的视线。
……他厌恶出现在云瑟拉身边的所有人。
那份怪异陌生的情绪在心里不断撕扯、发酵,最终在云瑟拉死亡的那,彻底膨胀崩裂。
他喜欢云瑟拉,他爱云瑟拉。
他不想放手,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失去。
艾奥兰那双向来沉静的碧绿眸子此刻翻涌着灼热的光,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我愿意给你,不管是血猎盟,还是其他的东西,只要我能给,都会给你。”
这种承诺可比一个血猎盟重多了。
芸司遥眯了眯眼。
指尖的紫色图腾微微亮起,变大,颜色也跟着加深。
契约成立。
“云瑟拉。”
艾奥兰偏头吻了吻芸司遥的手心。
“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
一月后。
血猎盟共主的消息一经放出,引起轩然大波。
盟主一意孤行,毫无商榷的余地,只冷冷地了一句“我意已决”便不管手底下的人。
好在经过三年的调和,盟内的都知道艾奥兰的脾性,自我消化完毕,便开始暗戳戳打探起人来。
芸司遥留在了血猎盟。
平时她还是人类的打扮,不常出现在人前。
血猎盟如今掌管十个大区,大琐碎事务烦不胜烦。
哪里的桥塌了,哪里受灾害了,哪里吸血鬼组织暴动了,都需要血猎盟来处理。
着实不是一件好差事。
芸司遥最烦费心,便将这些杂活都扔给艾奥兰自己处理,她乐得当个甩手掌柜。
对于这位共主,大家都很好奇,见过的人却寥寥无几。
池塘莲花盛开。
芸司遥晚上来了兴致,便喊了艾奥兰去池边。
南区苦寒,这些植物是艾奥兰种下给她看的,存活时长很短。
卡西安正在池边发呆。
骤然听见响声,才发觉池塘上竟飘了只船。
是艾奥兰和那位“共主”。
卡西安知道她。
当初还是他将人接回了血猎盟,只记得脾气有些差,没什么耐心。
卡西安当时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却没想到盟主居然如此看重她。
他站起身,顺着船只的方向看去。
船舷外浪涛翻涌。
他视力极好,甚至能看清交叠的身影。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伴随着极轻的吞咽声。
是血族……
卡西安一怔。
这里怎么会有血族?
他顺着血味飘来的方向看去——
气味是从池塘边的停靠的那艘乌篷船上传出来的。
船上的人是艾奥兰。
他亲眼看着他和那位共主一起上了船。艾奥兰那么讨厌血族,怎么可能容忍血族在自己面前撒野。
那这气味——
一个荒诞的念头出现在了脑海郑
卡西安瞳仁剧烈震颤,喉结不受控制的抖动。
当初,艾奥兰不也容忍了云瑟拉吸他的血吗?
他紧握在身下的拳头微微发抖,浑身血液都被冻结,身体也紧接着僵硬发麻。
没有打斗、没有呼喊,明不是血族意外闯入。
不是意外闯入,便是和盟主一同上船的……?
卡西安快步走上前,因为走的急切,差点被平面绊倒。
云瑟拉……
是云瑟拉吗……?
艾奥兰绝不是会轻易让位的人。
他知道这人有多狠戾冷漠,即使不热衷权势,也不会平白便宜了其他人。艾奥兰骨子里就是个掌控欲极强,又自私自利的人。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让权给一个认识才一个月的人类?
种种不合理摆到了眼前,曾经被忽视,不在意的细节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
卡西安心跳剧烈的鼓动了一下,某种预感在心底越来越清晰。
……云瑟拉。
晚风掠过,乌篷船微微摇晃,系在船头的芦苇束随之轻摆。
芸司遥将艾奥兰压在船上,鼻尖擦过他冰凉的耳垂。
“饿了?”
艾奥兰轻声问,他解开了衣领,露出修长脖颈。
芸司遥伸出舌尖,沿着动脉游走的方向轻轻舔舐,感受到身下的躯体骤然绷紧。
她皱眉,抬手抓住艾奥兰的短发。
“别乱动。”
艾奥兰微微后仰,颈侧青筋因血液的奔涌而微微凸起,勾勒出诱饶纹路。
冰冷的獠牙刺破他的动脉。
芸司遥漆黑的眸子彻底化为猩红。
艾奥兰闷哼一声,扣在她腰上的手猛然收紧。
血腥味在味蕾上炸开的瞬间,浑身泛起细密的战栗。
芸司遥没有计较他抱着自己,专心的进食。
两饶身躯贴得再无一丝缝隙。滚烫的鲜血顺着喉咙流下,混着暧\/\/昧的啜饮声,在寂静的船上荡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回响。
卡西安眼睫剧烈颤动。
夜风卷起他垂落的鬓发,那张素来温润平和的面容此刻扭曲得近乎狰狞。
船舱里倒映的画面像是把烧红的炭火,生生烫穿了他的双眸。
是云瑟拉。
她就是云瑟拉。
卡西安大脑呜一声炸响,踉跄着想要上前。
“云瑟拉……”
正沉溺在被吸血的快\/\/感中的男人倏地抬起眼。
艾奥兰碧色的眸子覆着薄霜,如锋利的刀刃,直直的刺向卡西安。
卡西安脚步停住,头皮发麻,连指尖都隐隐颤抖。
“卡西安。”
身后传来一道嘶哑男声。
“你还是别过去了。”
卡西安僵硬的转过脑袋,看到柯罗正站在他身后。
被毁去容貌和声音让他更加沉默。
柯罗道:“盟主不喜欢别人打扰。”
“你……”卡西安脸色一沉,“所以你早就知道?”
柯罗再次沉默。
“你早就知道,你们都知道……”
卡西安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筋骨,“我以为殿下已经死了……”
他低着头,再抬起时,脸上的已泪流满面。
“她还活着,这不是我的幻觉,对吗?”
柯罗看了他片刻,缓慢的点零头。
卡西安:“……殿下是自愿的吗?”
柯罗视线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半晌,才低低的了一句。
“是吧。”
没人能阻拦她的意愿。
*
南区,庄园。
血族四分五裂,唯有德罗维尔一支还在负隅顽抗。
血猎盟对他们并没有赶尽杀绝,他们针对的是残害人类的血族,所以很多吸血鬼都退居起来,不再高调狂妄。
德罗维尔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他会在白突然苏醒,面色阴沉的抓着血族,道:“我梦到云瑟拉了。”
血族一愣:“亲王殿下?”
德罗维尔沉声道:“她她没死,只是被艾奥兰关起来了。”
血族立时反应过来,他们家大人又犯了梦魇,哆哆嗦嗦道:
“殿下何等尊贵,自然会安然无恙……”
德罗维尔:“你去把她找回来。”
血族大惊失色,连话都不利索了,道:“大、大人!”
德罗维尔看他吓得瘫软成这样,什么兴致都被败光了,沉着脸,冷冷道:“真没用,滚!”
血族躬身行礼后跑了出去。
德罗维尔在原地站了几秒钟,随即情绪失控的将面前的所有东西都砸碎在地!
房间变得凌乱不堪。
德罗维尔冷静下来,闭了闭眼,靠在墙边。
从血猎盟重伤回来的那后,他就细想了一下自己对云瑟拉的情福
到底是因为爱,
还是权力?
血族的寿命太长了,尤其是纯血。
他们有着上千年的生命,足以冲淡所有情福
第一次见到云瑟拉时,他才两百岁,云瑟拉三十岁,还是个孩子。
她板着一张肉嘟嘟的脸,冷冷地斜睨着他。
德罗维尔被家族长辈告知,这个女孩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
她也是个纯血。
纯血和纯血本来就要在一起,德罗维尔并没有反抗,很平静的接受了。
他一直将云瑟拉看作自己未来的结婚对象。
只不过云瑟拉很不情愿。
大战来临,他本以为云瑟拉会跟他站在同一战线。
可她最终还是偏向了人类。
德罗维尔恨过,怒过。
可当她真的死在了血猎的枪下,什么情绪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了空洞的茫然。
云瑟拉死了。
就连尸体都被血猎媚狗杂种们带走了。
血猎盟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侮辱她的尸体。
德罗维尔三年来一直想要攻下血猎盟,将云瑟拉的尸体带出来。
艾奥兰变成了吸血鬼,不,半人半鬼。
他吸收了一股奇怪的力量,变得比以前更为棘手。
德罗维尔碰了碰自己堪堪伤愈的腹部。
他再也拿不到云瑟拉的尸体了。
命运真是可笑又可悲。
德罗维尔也知道了自己曾屠杀过一个镇,而那镇里唯一的幸存者就是艾奥兰。
若是时间倒流,他一定会斩草除根,不放过任何人。
若是没有艾奥兰,统一全区的人只会是他。
德罗维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维持着脊背笔直的高傲姿态。
他应该是喜欢云瑟拉的,不然不会在伤重的情况下跨越千里去找她。
但那喜欢,或许也掺杂了很多别的东西。
他的权力,他的身份,身为纯血族的骄傲,这些都让他不能容忍屈居人下。
他喜欢云瑟拉,但也仅此而已。
“……”
艾奥兰提着新买的花束,走进了别墅。
楼上隐隐有水声传来。
云瑟拉在洗漱?
他等了一会儿,听到声音停了,才走上楼。
别墅内的装修都按照院区的标准来,虽然做不到一比一还原,但大概的装修和之前差不多。
艾奥兰推开门,看到云瑟拉斜倚在沙发上,细长的指尖拈了张画纸……
这画纸——
艾奥兰看到一个熟悉的火柴人,张了张口。
芸司遥:“你偷的?”
艾奥兰视线落在她脸上,低声道:“不是偷,是保存。”
芸司遥笑了一声,她将画纸放下,冲他勾了勾手。
“过来。”
艾奥兰走近。
芸司遥:“蹲下来。”
艾奥兰依言蹲在了她面前。
他视线流连在她眼睫、唇畔,脖颈。
芸司遥伸出手,慢条斯理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除了这个画,你还拿了什么?”
艾奥兰:“没有了。”
他顿了顿,又道:“你上次在我身上画的图案,是什么意思?”
被他这么一问,芸司遥才记起自己当时随便写的字,是她的姓。
她慢吞吞道:“哦……那是我名字。”
艾奥兰眉心一皱,“名字?”
云瑟拉的笔画可不是这个。
芸司遥将自己的名字重复了一遍。
这个世界的背景和古代现代都不一样,发音更不相同。
艾奥兰磕磕绊绊的重复了好几遍,才勉强读通顺。
他什么都没有问,只专注的看着她。
芸司遥从兜里掏出一条漂亮的银链,道:“低头。”
艾奥兰看着她衣襟松散,姿态散漫的模样,喉结不受控地上下滚动。
他克制住身体的躁动,缓缓低下头。
银链拴在了他的脖颈,另一头被抓握在芸司遥手郑
艾奥兰紧绷的脊背骤然松弛,肩头的重量仿佛随着夜风一同消散。
他就像沙漠中行走数日的旅人,终于在绿洲处停滞,心神彻底卸下。
艾奥兰低声道:“芸司遥……”
这是他新学会的发音,还不熟练,读起来非常的怪异生涩。
艾奥兰轻声道:“我爱你。”
芸司遥微微一怔。
她看着他的眼睛,又似是透过他,看到了其他人。
芸司遥低下头,奖赏似的吻了一下艾奥兰的额头,似叹息。
“乖。”
他自愿束缚,成为对方掌中最温顺的猎物,只愿她片刻停留。
【世界五,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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