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刺目殷红。
旧教行政殿厅中，弥漫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当我自短暂昏厥中苏醒，入眼所及之处，满是一同行刺的教会骑士尸体。
是我害了他们啊！
我叫赫伯特，一个害死同袍教友的罪人。
我来自某个普通旧教家庭。
我父亲因拜伦帝国掀起的战争而死，我痛恨所有帝国人！
即使成为护殿骑士，亦无法忽视心中溢出的仇恨。
可时任教宗却发疯试图向帝国臣服？
不可原谅。
这般懦夫行径，根本无法称之为旧教领袖。
以此。
我于今日，集结教内有相同想法的忠诚骑士，结伴持剑入殿。
誓要与那疯教宗痛陈利害！
而现在，望着殿中那身着染血华袍的“使”向我走来，我知晓我的生命即要步入终焉。
我认为自己能坦然接受死亡，当即摆了个舒服姿势，重新躺回地砖上。
安详等待命运审判！
可身披教宗华袍，化身使之貌的懦夫来到在我面前时，并未立刻痛下杀手。
其大睁纯白宝石般的瑰丽复眼，不停打量我的身体。
以称为“使”的强大姿态，就这么安静看着我。
似在嘲弄某种既定事实。
嘲弄着，殿中数位身死骑士方才刺杀行径，有多么自不量力？
我不堪受辱！
快速抬手掀开佩戴头甲，抓起身侧地上利剑，一把架到自身脖颈处。
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锵！
我手臂一麻，用来自杀的金属剑被拍飞。
耳侧，亦听闻万般难以置信之言……
殿内。
“赫伯特，我其实是你的曾祖父。”
约旦在赫伯特面前，唏嘘一语，令后者直接怔在原地。
他这会没下一步动作。
体表使异相缓缓收缩，身体重归极具违和感的人类常态。
此刻语气缅怀：“你当年出生之日，我亲手抱过你。”
“世人皆知，我往昔为叛教之人。”
“却不晓我叛教之后化名‘格伦’，蛰伏港城，有养子其一名为‘比尔’！”
“而这，亦是此前我为何甘冒风险救你的缘故，赫伯特……”
鲜血味弥漫的殿厅。
赫伯特听见旧教领袖言语，双眼瞳孔收缩成绿豆大，呆滞张嘴不出话。
整个人已经完全愣住！
根本无法将眼前两米身高的“约旦冕下”，与那名时常弯着腰，身形佝偻还莫名失踪的曾祖父格伦联想到一起！
可紧随其后。
现任冕下看他似乎不信，讲出了一些往年生活点滴。
又故意沙哑嗓子，模仿出与记忆中，曾祖父别无二致的声音后。
赫伯特的大脑便开始怀疑人生了！
当他处于恍惚中，被赶来殿中另一批教会骑士捆住，带出大殿时。
仍旧一副呆滞神情，对约旦冕下之语感到不可思议。
会是欺骗吗？
可那般尊贵之人，怎会无故谎言欺诈。
莫非，时任冕下性情恶劣，想要瞧自身反应以此取乐？
但又是如何知晓自己往昔那般详细的日常状况……
一头懵逼的赫伯特。
很快便被卸甲捆绑押出殿厅。
拘入监牢！
直至他瘫坐在阴暗囚室内冰凉的石面上。
内心中，仍无法相信方才所经历的一牵
赫伯特看着眼前，锈迹斑驳的铁栏，目光神情除迷茫之外别无他物——自己干出行刺教宗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竟未被当场处死？
难不成。
约旦冕下这般尊贵人物，真是自己曾祖父？
不，或许也只是想择日当众处刑，以巩固权威震慑他人。
但其方才遭遇刺杀时刻意留手，对其余人皆尽当场杀死，唯独只是击晕自己……
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赫伯特此刻瘫坐地上双手缓缓抱住头，本应成熟稳重的面部神色此时精彩异常。
表情上带着三分思索，三分不解，三分迷茫，与一分的不敢置信。
他根本想不通！
一会沉思一会讶异。
好似精神疾病发作般，又哭又笑，最终昏沉睡去……
监牢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牢狱中几近阴暗无光！
时有潮湿滴水声回响，让被关押者处在极静环境中闻音，无法安稳入眠。
除开此种精神折磨。
被抓后，每隔一两会被狱卒暴力搜身，摸走随身携带的所有钱财与物件。
餐食亦劣质到难以下咽。
浑浊腥臭，未处理过的脏水，与掺杂满满木屑的粗制面包！
赫伯特原以为是这样的。
自身会同认知印象中般，在监牢内历经种种磨难。
于是。
当提供餐食的狱卒，端有清水与白面包，将之摆放进牢房内时，他理所当然以为自己在做梦……
“罪人赫伯特，称赞冕下无边的光辉吧。”
“这是唯独被吩咐为你一人提供的正常餐食，哼！”
狱卒斜着视线瞥了几眼瘫坐的赫伯特，不理解这种犯下大逆不道之举的罪人，何故迎得冕下另眼相看。
旋即冷哼离开监牢。
咯噔！
铁栏杆构成的牢门重新被锁上。
原地，后者眼神盯着摆在身前的食物，愣愣注视几分钟。
最终抓起松软面包，脸带复杂的塞入口汁…
……
……
我叫赫伯特，一名未被行刑的幸运之人。
我来自一个不同寻常的旧教家庭。
父亲早早于拜伦帝国掀起的战争中送命，爷爷亦老死许久，坟头长草。
因父亲之故，我遭受仇恨蒙蔽心灵，集结不义骑士试图行刺旧教领袖。
险些酿下大错！
而事到如今，我幡然醒悟。
悔不当初。
想不到约旦冕下竟是“格伦”，是我那人生记忆中，爱好听琴曲看书的可敬曾祖父？
这可真是……何其有幸啊！
往后雍容华贵的生活正在眼前！
帝国仇恨什么的还是统统去见鬼吧！
我瘫坐狱中享用可口面包，饮服清水，于心底暗暗发誓……
若能出狱，定会郑重去向冕下赔罪。
且携戴罪之躯投奔这位曾祖父。
励图于化作其身边位置能够信任的左右手，为教会变革之大业，奉献己身微不足道的力量。
想必。
尊贵的约旦冕下对待后辈亲眷，定会像往昔共同生活的记忆中那般和蔼可亲，不吝啬给予教内重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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