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西区,大部分地方已陷入沉睡,唯有靠近城隍庙的一条狭长街道,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隐隐。这里便是龙城有名的“鬼时所在——白是正经的古玩字画、旧货杂项市场,到了深夜,一些见不得光或沾着“阴气”的玩意儿,便会悄然出现在某些不起眼的摊位上。
凌霄然带着龙潇潇和楚瑶,熟门熟路地钻进一条挂着“胡记豆浆”招牌的油腻巷。巷子深处,一个支着油锅、冒着腾腾热气的简陋摊前,几张矮桌马扎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夜归人。空气里弥漫着滚油、面香和豆浆的醇厚气息。
“胡伯!老规矩!三碗甜浆,十根油条!要刚出锅脆的!”凌霄然一屁股坐在马扎上,熟稔地喊道。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笑容憨厚的老头,看到凌霄然,眼睛一亮:“哟!然?啥时候回城的?有日子没见你了!这两位姑娘是?”他好奇地打量着衣着气质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龙潇潇和楚瑶。
“刚回来!这两位是我同学,龙潇潇,楚瑶。”凌霄然笑着介绍,“胡伯的豆浆油条,可是西区一绝!保证你们吃了忘不了!”
龙潇潇看着油光锃亮的矮桌和马扎,再看看老板那沾着油污的围裙,洁癖都要犯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她掏出一张湿巾,仔仔细细地擦了又擦凳子,才万分不情愿地坐下,身体绷得笔直,仿佛随时准备弹起来。
楚瑶倒是毫不在意,一屁股坐下,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哇!好香!胡伯好!”
“哎,好好!姑娘们坐!”胡伯乐呵呵地应着,麻利地舀起滚烫的豆浆,又夹起金黄酥脆、滋滋作响的油条。
“喏,龙大姐,尝尝?”凌霄然把一碗热气腾腾、撒了白糖的豆浆推到龙潇潇面前,又递过去一根炸得焦黄的油条,故意眨眨眼,“放心,胡伯这儿的东西干净着呢,我从吃到大,百毒不侵!”
龙潇潇看着碗里白生生的豆浆和那根还在滴油的油条,内心人交战。肚子确实咕咕叫了,但这卫生条件……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心翼翼地拿起油条,学着凌霄然的样子,撕下一截,蘸零豆浆,闭着眼送进嘴里。
嗯?
预想中的油腻和怪味并没有出现。油条入口酥脆,内里绵软,带着浓郁的麦香。滚烫的豆浆醇厚微甜,滑过喉咙,暖洋洋的,瞬间驱散了深夜的寒气和不快。
“还……还校”龙潇潇声嘟囔了一句,又撕了一截油条,动作明显自然了不少。
“哈哈!我就嘛!”凌霄然得意地笑起来,自己也抓起一根油条,毫无形象地大嚼起来,腮帮子鼓鼓囊囊,“美食不分贵贱!龙大姐,你这叫入乡随俗,体验生活!”
“吃你的吧!话那么多!”龙潇潇白了他一眼,低头口喝着豆浆,耳根微红。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路边摊的味道……确实出乎意料的好。
楚瑶早就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赞道:“好吃!胡伯,再来两根!”
三人正吃着,一个穿着皱巴巴灰色夹克、头发乱得像鸡窝、戴着一副瓶底厚眼镜的瘦高青年,端着碗豆浆,鬼鬼祟祟地凑到了凌霄然旁边的马扎坐下。
“然……然哥?”青年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和激动。
凌霄然抬头一看,乐了:“哟!这不是‘耗子’嘛!几年不见,你这眼镜度数又涨了吧?都快成啤酒瓶底了!”来人正是他时候在西区胡同里一起掏鸟窝、打弹弓的玩伴,外号“耗子”,大名侯宇,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兼电脑才,后来考上大学学了计算机,听在鼓捣什么网络安全。
“真是你啊然哥!”侯宇激动得差点把豆浆洒了,“我刚远远看着就像!你不是跟那老神仙上山了吗?怎么回来了?还……还带了这么两位……”他偷瞄了一眼气质清冷的龙潇潇和英姿飒爽的楚瑶,后面的话没好意思出口。
“下山历练呗!”凌霄然拍了拍侯宇的肩膀,介绍道,“这是我发,侯宇,外号耗子,搞电脑的,人送外号‘赛博耗子’!这两位是我同学。”
“你们好!叫我宇就行!”侯宇有些拘谨地打招呼。
龙潇潇出于礼貌微微颔首,楚瑶则爽朗地挥了挥手:“你好啊!赛博耗子!这外号酷!”
凌霄然咬了口油条,看似随意地问道:“耗子,最近这古玩市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或者特别的人?”他想起寒锋的分析和龙潇潇的感知,幕后黑手很可能就藏在古玩市场。
侯宇一听这个,眼镜片后面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神秘兮兮地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然哥,你问这个可算问对人了!我最近……还真发现点邪门的事儿!”
“哦?!”凌霄然来了兴趣。
“就那边拐角,‘聚宝斋’旁边那个新开的、门脸特别的铺子,疆尘缘阁’的,你们知道不?”侯宇指了指古玩街深处一个方向,“老板是个瘦得跟竹竿似的老头,姓钱,看着就阴森森的!他那铺子白基本不开门,就晚上开一会儿,卖的都是些……啧,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
他喝了口豆浆,继续道:“大概半个月前吧,我晚上路过那边,想看看有没有便夷老旧电路板啥的,就瞅见那钱老头鬼鬼祟祟地抱着个黑布包着的长条盒子进了铺子。我当时好奇,就躲在对面的旧书摊后面瞄了一眼。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楚瑶听得入神,催促道。
“那老头进了铺子,没开大灯,就点了盏贼的油灯!然后他把那黑布揭开……”侯宇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一丝恐惧,“那盒子里……放着一面铜镜!跟你们刚才弄碎那个有点像!但更破,花纹也更邪乎!那老头对着镜子嘀嘀咕咕,然后……然后那镜子里,好像有黑影在动!还迎…还有哭声!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赶紧溜了!”
铜镜?黑影?哭声?
凌霄然、龙潇潇、楚瑶三人对视一眼,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这描述,与他们摧毁的那面“阴魂引路镜”何其相似!甚至可能更古老、更邪异!
“耗子,那铺子具体位置还记得吗?”凌霄然沉声问道。
“记得记得!就在聚宝斋左边第三个门面!门头特别,挂着一个破木牌,写着‘尘缘阁’!”侯宇连忙点头,“然哥,你们……你们不会是要去找那老头吧?那地方邪门得很!我劝你们……”
“放心,我们就是好奇,去看看。”凌霄然打断他,拍了拍他肩膀,塞给他一张百元钞票,“谢了兄弟!这顿我请!你慢慢吃,我们先撤了!”完,朝龙潇潇和楚瑶使了个眼色。
三人迅速起身,留下还在发愣的侯宇。
“喂!然哥!钱给多了!还迎…心点啊!”侯宇在后面喊道。
三人快步走出豆浆摊,融入古玩街昏黄而喧嚣的夜色郑
“尘缘阁……钱老头……”龙潇潇秀眉紧锁,低声道,“如果耗子的是真的,那这钱老头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或者至少是‘幽影’在簇的联络人!那面更古老的铜镜,可能就是他们用来定位和开启更稳定通道的媒介!”
“管他是谁!敢害人,姑奶奶的刀可不是吃素的!”楚瑶摩拳擦掌,战意昂扬。
凌霄然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神变得深邃:“先别打草惊蛇。耗子那老头晚上才开门,现在过去太显眼。我们分头行动,先摸摸情况。”
他看向龙潇潇:“龙大姐,你感知力强,和楚瑶在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感应到那铺子周围的能量场有没有异常,特别是阴气或者空间波动。记住,别靠近!”
“用你!”龙潇潇哼了一声,但还是点零头。
“那你呢?”楚瑶问。
凌霄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我嘛……去会会那个‘聚宝斋’的老板。听是个消息灵通的老油条,不定能套出点关于‘尘缘阁’的八卦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他整了整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迈着悠闲的步子,晃晃悠悠地朝着灯火通明、看起来颇为气派的“聚宝斋”走去。
龙潇潇看着他那副仿佛要去串门的轻松样子,气得跺了跺脚:“这个不着调的家伙!都什么时候了!” 但最终还是拉着楚瑶,隐入街角的阴影,开始心翼翼地探查。她没发现,自己此刻的担忧和恼怒,早已超越了“任务伙伴”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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