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起灵洗漱出来,黑瞎子终于不打游戏了,他蹲在茶几那边看堆在上面的相册。
张起灵擦着头发走过去。
黑瞎子举起手里的相册,“这是我们在俄罗斯拍的,那年的冬特别冷,冷到她要回国去海南冬眠,结果那几雪太大,所有机场都停飞,我们走不了,只能留在那边过圣诞节。”
照片看得出来是抓拍,二人身上的黑色大衣,深蓝色的围巾,头发上都沾着晶莹的雪花,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他们挨在一起正望着对方大笑。
“这张照片当时是别人偷拍的,结果那人还要高价卖给我们。”黑瞎子晃晃手里的相册,“我们不愿意当冤大头,那家伙把我们拉到巷子后面,带着几个流氓想恐吓我们。”他继续往下翻,“最后我们走的时候,那个人瘸着腿给我们拍了不少照片,拍到胶卷用完水才放他走。
这几页都是当时的照片。”
后面的照片拍得不怎么好,有的对不上焦,有的过于曝光,但依稀能从模糊的笑脸中看出来,当时两个人非常开心。
相册张起灵都看过,里面是这么多年来二冉处游走的纪念照,其中也有包括他在内的几张,照片保存得非常好,看得出黑瞎子很珍惜这些回忆。
黑瞎子这些事时很平静,这个模样在张起灵眼里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他记得早年方秋水过,这个人表现得越正常,就代表他越难过,当初送他双亲下葬时就是这样。
当时的张起灵并不能明白这些话的意思,现在看到黑瞎子的反应,他突然就明白了方秋水的那些话。
“不早了,洗洗睡。”
黑瞎子嗯一声,收好相册后才去洗漱。
是夜。
张起灵本来就睡得浅,因此同睡一张床的黑瞎子起来时,他就已经醒来发现。
一个时过去,黑瞎子还没回来。
张起灵觉得黑瞎子应该想要自己待着,但同时他又想起方秋水离开前的话。
「你看着来吧。」
张起灵不知道该怎么看着来,他只能起来去看着黑瞎子。
大厅里没有开着灯,月光从落地窗渗透进来,可以看到黑瞎子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他没有戴着墨镜,那双望向张起灵的眼瞳黑得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张起灵拉了张椅子坐到他旁边,二人相对无言,黑瞎子望向方秋水的房间,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好半晌过去,黑瞎子毫无预兆地开口,“她让你看着我?”
“嗯。”
“其实没必要。”
张起灵没有解释,只是沉默地坐在旁边。
好一会儿过去,黑瞎子再次开口,“你她为什么会走?”
“白怎么不问?”
对啊,当时自己为什么不问?
黑瞎子抬头看花板,发现思绪混沌得像一团乱麻,只要仔细思考一个问题,就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想不出来,空白到只剩下方秋水这个名字。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水时是什么情况吗?”
张起灵摇头。
“最开始水是我阿玛找来的师傅,当时她已经到王府两个月,但因为要养病,所以我一直没有见过她。
直到她被我阿玛找来问功课。
那晚上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人看上去很单薄,一点师傅的气势都没有,看着就不像是能管得住我的样子。”到这里,黑瞎子笑了一声。
“当时我心里并不服她,想着等阿玛走之后捉弄她,我故意不好好学,还要找借口跑走,让她没办法给我上课。
我并不怕她去告状,王府里的师傅都一个样,再生我的气也没胆子去告状,有时候甚至还要替我瞒着,而且就算真有师傅去告状,他们也都不敢重话。
那个时候我觉得她也一样。”到这里,黑瞎子重新坐直身子。
“结果这个想法害惨了我,当晚正好我额吉来书房看我,她遇见了还在书房里等我的水,但是却没有看到我人。
我至今不知道她当时跟额吉了什么,但那次额吉发了好大的火,是真把我吓住了。
在我被骂的时候,你知道水是什么反应吗?”
张起灵摇摇头。
“她当时躲在我额吉后面偷笑,还挑衅我。”黑瞎子嘴角的笑很浅,“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一个月之内,我肯定想办法把她弄走,我最讨厌上课时特严厉的师傅,水刚好就是那种上课时很不苟言笑,看着还非常死板的师傅。
结果我努力一个月,不仅没把水赶走,还每次都会被阿玛和额吉提着去给水赔礼道歉。
不过我的想法也变得很快,没过去半年,我就不讨厌她这个师傅了,而且上她的课最积极,别的师傅都没有这种待遇。”
“是几岁的事?”
“九岁。”
“记这么久?”
“其实活到现在,阿玛和额吉的事我都有些忘了,但和水有关的事却记得很清楚。”黑瞎子话里满是不解,“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知道答案。”
闻言,黑瞎子转头看他,“水也不跟你她为什么要走?”
“没。”
“那你为什么不问?”
张起灵无言地和黑瞎子相视,正如方秋水所,这个人开始闹脾气了。
“你还是走吧。”黑瞎子懒洋洋地往后靠回去,“我是个被父母和水宠坏的人,你承受不住我的坏脾气。”
“她。”
黑瞎子的视线立即落到张起灵身上。
“她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打你一顿,反正你打不过我。”
黑瞎子盯着张起灵看了将近两分钟,最后得出自己的结论,“你骗我。”
张起灵没有辩解,他刚才那么,只是想确认一下,黑瞎子有没有被这件事冲击到失去思考能力。
这一个晚上,黑瞎子和张起灵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他本身并不是那么有分享欲的人,但现在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似乎只要不停地出和方秋水有关的事,他就能把那些过去一并放下,如同当年接受双亲离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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