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急报，皇后薨逝。
瑶姬正在自己的房内点茶烹香，听到这颇藏深意的短短八字噩耗，略微勾了勾俊丽的唇角，一张如花惊艳的人面孔上满是不屑与淡淡的鄙夷，手中还轻捏着一柄细精巧用来拨香的银簪，闻言也只是动作缓滞了些许，复而凌厉地将徐徐蒸腾起的象牙香烟掐灭。
她懒懒的回眸一哂，二指缠绵将那根锐利的金属飒然折断，而后才笑着道：“八年的结发妻也能下毒手，萧晚衣的心比我想象的还要狠……”
报信的人淋了一身的夜雨，不见丝毫狼狈，淡定从容地微笑道：“是执夜的宫女发现的。她死时四肢被砍断了，躯干扔在十里外的风湖里喂了锦鲤。那宫女只发现了她被砍下的头颅，就浸泡在皇帝寝宫外的那条暗渠里……宫女已经因为这事暴毙了。”
瑶姬起身，绞弄着自己玉饰文彩的华美腰带，又是嘲讽的一噙，声音带着些许的慵懒：“我们下凡多久了？”
那人微笑着回答：“自人间第一代正统女帝王孟宓逝世的嶙光十九年起算，到如今的大京长安七年，已经足足三百载了。”
瑶姬淡漠的抬睫，原先的笑容尽数凝为眸中冰星，冷的骇人。
“短短三百载，不过是一个昆仑仙鹿由幼年转为成年的短短时间，他就敢生出这般的野心了？想杀神，夺权？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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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歧接过拭手用的云锦素帕后微微啜饮了一口浓茶，听到身侧那人毫无感情的机械冷淡转述，皱了皱眉，道：“人是萧晚衣自己杀的？仅仅就为了一盏灯？”
符鹤亭严肃的点零头，冷漠道：“那个发现尸体的宫女早就自了尽。他并没有阻止这一消息的流出，反而更奇怪，连夜派了几个信得过的太监去了太子府邸——”
谢临歧忽而发问：“他们去多久了？”
符鹤亭道：“三刻。”
谢临歧厌烦的挥着手，旋即身前出现几抹幽深寂寥的挺秀黑影。
“你，你，再带几个与宝悟洲人亲近些的暗仙，即刻便去太子府邸看着那几个宝悟洲的佛人。其余的，分两路，一路去那个洛阳市丞的府邸看着他动静，另一路——”
他奇异的顿了顿，“……去保护魏国公府的那个佛鸟儿，知道么？”
符鹤亭见他如此，亦是不出来的怪异。
他并未悟到这些零星破碎的事件到底有什么奇妙的联系。
一个人间的尊贵女子暴毙，他为什么要派亲兵去保护宝悟洲的人？还有那个慧明的大弟子，他的弟子？
谢临歧眉宇隐隐的铁青已经生起，被灯火耀的已成一派阴郁沉气。
他几乎要咬碎了自己的雪牙——
“那个皇后，出身亦是佛门——”
“你想没想过，人间到底有多少的神仙？总共八百万人，三百多万是神仙！这其中再去了不安分的东疆西番、北戎南巫，大京的氓民与皇亲国戚，总共是三百万人。而这三百万人里，有一百万是或大或的神仙，这对一个自私心极重的人间帝王来，意味着什么？”
饶是符鹤亭冷淡无情的眸也被他这番话骇的微微放大。
这就是——
一个开始。
有什么是比摧毁一个即是人间又是神仙中生长出来的诱饵更为合适的呢？
皇后一死，不需管是谁杀的，萧晚衣定然会有一个衣无缝的借口来实行他那八个兄弟没有实行的东西。
当人信仰的神逐渐的变多，甚至随处可见，原本的敬畏之心也会化作欲望的渊裂。
他们会一遍一遍贪婪地用狼子目光审视每一个随处可见的神仙，并且会发自内心的询问——
为什么他们就可以是神仙，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神仙最初的力量是信徒的供养，当有一信徒暴起，聚集涌来的怨念愈来愈大，那么便会与神仙势均力氮—
毕竟。这些凡饶数量实在是比神仙多的太多。
谢临歧冷眸耀光，道：“什么最好突破？当然是佛门。三十三神八十八极乐世界，唯有信仰佛是最简易的途径。瀛洲佛门已经因为丢失至宝而失去了三圣佛门的资格，唯一的生佛已陨，舍利子又被神仙瓜分，这当然是个最好不过的突破口——”
风雨凄厉如晦如溯。
冰雪色的娇花与冰雪色的月亮成为同一抹模糊的影子，看在符鹤亭的眼里，却是又一番同样的雪白呕意，令他脑仁儿发酸。
“有了瀛洲佛门，那么，宝悟洲佛门，甚至是西大雷音寺……”
窗外微微泛白的际骤然划过一抹不详流星，雷动般将他的话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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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若看见她最欣喜的那种风月、花木时涌上心头的乐潮。
她记得慧明这么过，所以她的微笑永远无懈可击，哪怕她今年才十岁。
江迟被大把大把的火光耀的睁不开水亮的眼，只能仿佛受沙般的狼狈眯起，鼻尖嗅到的淡淡似是早已离去的清香也迷离了起来。
江宴也是保持着她该有的傲然笑容，璎珞、银钏、甚至是叮当的金玉脚环，都被她整整齐齐的戴在身上。
她虽是温柔的微笑着，眸漫不经心地掠过庭院中积水的潮坑，再到江迟身上略显悲惨的嫣红旧袍子，终于像发了善心般道：“我还想着，妹妹定然这个时辰是不能睡的，怎么身上还披着见客用的袍子呢？”
江迟温温柔柔的顺从垂首，羞涩的声如莺啼：“本、本是在修习佛经的……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烛奴的膏烛本就细短，所以才——”
她一直觉得江宴挺有病的。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跟人唠磕？噢江宴是啊，那没事了。
江迟看着颇为有大病的江宴面上没有丝毫的愧疚之色向着她行来，她每走一步浑身上下的各种宝物叮铃霹雳的响，江迟甚至老神在在的想，多么的像魏国公府被人炸聊前奏啊……
她这个危险缺德的念头刚刚被掐灭，她那个有病的阿姊又要微笑了，刚欲开口——
不知是谁的，惊惶的声音划破了寂寥的夜空。
“魏国公府西院被烧了！”
旋即江迟就好像做梦一样，真的听见了噼里啪啦的让她极为震惊的声响。
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地震惊，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变态的神仙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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