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青云路:我在官场撕伞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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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黎明前的阴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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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檀香混着烟草味从门缝里渗出。陈默站在门前,指腹反复摩挲着纸条上晕开的数字,直到听见里面传来“进来”的命令,才发现掌心已沁出冷汗。

“坐。”局长陈明靠在真皮椅上,指间夹着半支烟,烟灰簌簌落在烫金的文件上,“青河巷的案子,暂时停一停。”

陈默的后背猛地绷紧:“李队刚拿到林强的口供,夜市火场也发现了校徽残片,现在正是追查——”

“我停手。”陈明突然提高声音,烟灰缸被拍得震响,“你知道死者王雨的父亲是谁吗?是市教委的督导主任!现在舆论已经盯上青河中学,再查下去,全市家长都会恐慌!”他探身过来,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还有你昨晚见的那个男人,老刀的舅子,今早被发现死在巷子里。”

陈默的太阳穴轰然作响。纸条边缘在掌心硌出红印,他忽然想起半时前护士“那位先生没等你”,原来那时对方已经...

“把证物和笔录交给张,你明去省厅参加培训。”陈明扔来份文件,封面上“临时借调通知”几个字刺得人眼花,“这是组织上的决定。”

走廊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建国的身影突然撞进视线。他手里攥着张打印纸,领带还歪在胸前,看见陈默时眼中闪过复杂的光:“青河中学的309教室,是化学实验室。”他转向陈明,喉结重重滚动,“网安科恢复了部分监控,三个月前林强送货那,局长公子确实进过309。”

陈明的烟头在烟灰缸里迸出火星:“老李,你当年缉毒伤了肺,现在脑子也被烟熏坏了?”他敲了敲桌上的相框,里面是陈明和儿子的合照,少年穿着青河中学的校服,领口别着银色校徽,“你女儿在青河当老师吧?要是学校被传有毒贩出入,家长们闹起来——”

“所以就该让王雨的母亲在病房里等死?让林强的女儿失去父亲?”李建国的声音发颤,却像刀刃出鞘,“二十年前咱们在戒毒所看见的那些孩子,你忘了他们抽搐时的样子?”

陈默忽然想起宣传板上模糊的字迹。此刻李建国的影子投在墙上,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大,却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孤独。他摸出证物袋里的校徽残片,轻轻放在陈明的办公桌上:“火场里找到的,和您儿子校服上的一样。”

陈明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相框里的少年笑得灿烂,和王雨全家福上的笑容重叠在一起。陈默像块浸了水的棉花堵住喉咙,直到窗外传来消防车的鸣笛,陈默才发现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

“去查吧。”陈明忽然低声,手指划过儿子的照片,“但别让任何人知道是我允许的。”他摸出串钥匙扔给李建国,“309实验室的备用钥匙,我当校董时留下的。”

青河中学的铁门在午夜十二点打开。陈默握着钥匙推开309教室的门,霉味混着化学药剂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积灰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条纹——直到手电筒光束扫过讲台,照见地板上暗褐色的划痕:那是个歪扭的“3”,旁边散落着几颗褪色的“糖果”。

“心!”张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陈默这才发现讲台抽屉半开着,里面躺着支注射器,针头还挂着凝固的淡蓝色液体——和王雨胃里的毒品成分一模一样。

窗外传来野猫踩过铁皮棚的声响。李建国蹲在黑板前,用刀片刮下一层粉笔灰,底下露出用修正液写的数字:0415。那是王雨的死亡日期。“他们在这里制毒。”他的声音发闷,“用实验室的器材,把摇头丸做成糖果模样,专门卖给学生。”

陈默的手机在裤兜震动,是法医发来的短信:“老刀舅子的死因是氰化物中毒,死亡时间在今早七点——和局长找你谈话的时间重叠。”他盯着屏幕,忽然听见张倒吸冷气的声音。

张举着手机,屏幕上是刚刚收到的监控截图:今凌晨,陈明的儿子穿着连帽衫走进市局停车场,手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和夜市货场里出现的款式相同。

“砰——”

教室门突然被撞开。穿校服的少年站在门口,校服领口撕开,露出和林强同款的银色戒指。陈默认出他是陈明的儿子陈阳,三前走访时,这孩子曾在青河巷拐角冲他笑过,笑得像颗带毒的糖果。

“你们不该来的。”陈阳晃了晃手里的打火机,汽油味从他脚边的塑料桶里漫出来,“爸爸只要烧了这里,就没人知道‘彩虹糖’的配方。”他低头看着掌心的戒指,声音突然哽咽,“羽死的时候,我就在巷尾看着...她抓着我的手‘阳哥救我’,可我——”

李建国慢慢靠近,声音像哄孩子般轻柔:“叔叔知道你害怕,你妈妈走得早,爸爸又忙,所以才会听那些饶话...”话没完,陈阳突然点燃打火机,汽油在地面腾起火焰,瞬间吞没了讲台抽屉里的注射器。

“陈阳!”陈默冲过去时,少年已被气浪掀翻在地。火光照亮他手腕内侧的刺青:三个重叠的“3”,正是林强送货单上的暗号。李建国抱住陈阳往外冲,张举着灭火器喷向火源,陈默则扑向即将被火焰吞噬的黑板——那里还留着没烧完的0415,和深深浅浅的“309”。

救护车的蓝光刺破雨幕时,陈默蹲在草坪上,看着证物袋里被烧剩的半片校徽。银色的金属边缘还带着余热,像极了林强那枚磨发亮的婚戒。远处,李建国正在给陈明打电话,声音低沉而坚定:“老陈,该带孩子去自首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陈默望向教学楼顶,晨曦正从云层后漫出来,给“青河中学”四个大字镀上金边。他摸出匿名举报信的信封,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字:“林强女儿的学费,是王雨偷偷用奖学金垫的。”

喉咙突然发紧。陈默想起那个躲在门后举着奖状的姑娘,想起王雨全家福上的笑容。原来早在他收到举报信之前,就有两个孩子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黑暗——一个用奖学金,一个用生命。

手机再次震动,是市局内网发来的新通知:“经调查,青河巷监控删除操作由信息科科长赵亮执行,该员已被控制。”陈默抬头看见李建国正向他走来,晨光中,那人胸前的警号闪着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去医院吧。”李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王雨的母亲醒了,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病房里,王雨的母亲握着陈默的手,将枚银色校徽放在他掌心。那是从女儿遗物里找到的,背面刻着细的字:“给羽的彩虹糖,要像她的笑容一样甜。”

陈默忽然想起暴雨夜的审讯室,想起林强“他们只要送三次货”时的眼神。原来所有的抉择,早在孩子们真的信任里埋下了伏笔。他握紧校徽,金属的棱角硌着掌心,却像握住了穿透阴影的光。

窗外,第一缕阳光终于跃上教学楼顶。那些在暴雨夜挣扎的灵魂,那些在黎明前颤抖的抉择,终将在阳光里显露出真相的轮廓——或许来得很慢,但终究,没有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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