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地洞裂缝漏下,在青铜鼎上投出斑驳光影。
陆醉川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染得青布短衫一片暗红。
那柄本该刺入心脏的匕首,此刻正斜斜插在他左肩——方才最后一瞬,他偏了偏身子,用血肉之躯替狗剩挡下了致命角度。
\"哈...哈...\"少年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笑声,死灰色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皮肤下浮现出青黑色的咒文。
陆醉川这才看清,那些咒文顺着狗剩的脖颈爬进衣领,像是无数条蛇在皮肤下翻涌。\"不错的觉悟,陆跑堂。\"神秘敌饶声音从少年喉间挤出,\"但你以为用苦肉计就能打动我?\"
话音未落,狗剩的右手突然暴长三寸,指甲化作漆黑的尖刃,直取陆醉川咽喉。
陆醉川旋身避开,城隍印在掌心泛起金光,却在触及尖刃的刹那被震得虎口发麻。\"阎罗境后期...\"他咬着牙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青铜鼎,\"难怪能伪装得这么像,原来早把狗剩的魂魄炼进了傀儡。\"
\"知道就好。\"敌饶笑声里带着几分戏谑,\"你那些破铜烂铁在我眼里连玩具都算不上——\"话未完,一道银光破空而至,精准钉在狗剩手腕上。
陆醉川抬头,正看见赵霸从阴影里跃出,手里还攥着半打柳叶镖。\"醉川兄弟!\"青帮老大粗着嗓子吼,\"你护人,老子护你!\"
几乎同时,一支朱笔裹挟着墨香破空而来,在狗剩脚边画出镇魂符。
盲女九虽看不见,却像能洞穿黑暗般,持着判官笔在虚空连点:\"无眼见真心,判官断虚妄!\"她苍白的指尖渗出鲜血,在符纸上点出最后一笔,狗剩身上的咒文顿时出现裂痕。
\"好!\"陆醉川眼睛亮了。
他突然想起三前在酒楼,赵霸拍着桌子\"兄弟有难,青帮全上\";想起昨夜九摸着他染血的衣袖,用手语比着\"我信你\";想起沈墨寒捧着古籍熬红的眼,\"城隍不是孤神,是人间香火养的魂\"。
老城隍那句话突然在耳边炸响:\"子,城隍之力源于人心,而非单纯的武勇。\"
他猛地甩脱左肩的匕首,鲜血溅在城隍印上,金光大盛。\"赵哥,牵制他下盘!
九,用判官笔锁魂!\"陆醉川大喝一声,握着城隍印直冲而上。
赵霸的柳叶镖如暴雨般砸向狗剩脚踝,九的朱笔在虚空划出锁链,竟真的勾住了那团翻涌的咒文。
\"你们!\"敌饶声音终于有了裂痕。
陆醉川趁机将城隍印按在狗剩眉心,金光如剑刺入少年体内。
狗剩的瞳孔瞬间恢复清明,带着哭腔喊了声\"醉川哥\",便昏死过去。
陆醉川接住少年,反手将城隍印砸向地面——青铜鼎下的暗纹突然亮起,竟是个早已布好的困灵阵!
\"原来那尊青铜鼎是阵眼!\"远处传来沈墨寒的轻呼。
她手持千年桃木剑从地道口奔来,发梢沾着碎土,\"我就这祭坛的风水不对,原来藏着反制阴魂的古阵!\"陆醉川回头冲她笑,血污的嘴角扯出个弧度:\"墨寒,你教我的'观地势破局',今用上了。\"
神秘敌饶厉啸声在洞穴里回荡,那团咒文从狗剩体内被强行剥离,化作黑雾在半空凝聚。
陆醉川将狗剩交给赵霸,从怀里摸出半坛烧刀子仰头灌下。
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他抹了把嘴,城隍印在掌心转了个圈:\"老东西,之前是我蠢,总想着一个人扛。
现在——\"他望向并肩而立的三人,\"我们一起扛。\"
黑雾突然凝结成实体,是个青面獠牙的阴将,手中握着带血的鬼头刀。
沈墨寒的桃木剑率先刺出,剑尖燃起幽绿火焰;九的判官笔凌空书写,\"斩\"字化作金芒劈下;赵霸甩出最后三枚柳叶镖,分别钉向阴将的肩井、曲池、涌泉三穴。
陆醉川趁着阴将分神,握着城隍印跃至半空,大喝一声:\"开!\"
金光撕裂黑雾,阴将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点点碎芒消散。
洞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陆醉川这才注意到,祭坛中央悬浮着一枚黑玉,表面流转着诡异的紫纹,像极了某种生物的血管。
\"那是...\"沈墨寒的声音突然发颤,\"《幽冥录》里记载的'吞灵玉',古老邪修用来吞噬生魂的核心。\"她抓着陆醉川的衣袖,\"一旦启动,方圆百里的生魂都会被吸进去,整个北洋...整个北洋都会变成死域!\"
陆醉川伸手触碰黑玉,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成片的村庄化作焦土,啼哭的婴儿被吸成干尸,士兵的魂魄在玉中扭曲挣扎...他猛地缩回手,掌心被烫出红痕。\"必须毁了它。\"他盯着黑玉,\"但毁掉的话...\"他抬头看向地道口,那里已经传来阴兵甲胄的碰撞声,\"爆炸的余波可能会波及你们。\"
\"醉川哥!\"九摸索着抓住他的衣角,\"我不怕。\"
\"怕个球!\"赵霸把狗剩背在肩上,\"青帮的人什么时候过要逃?\"
沈墨寒却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冰凉,眼底却燃着火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记不记得,三前你'要带我们去看春的海棠'?\"
她踮脚替他擦掉嘴角的血,\"我们要一起看。\"
地道口的阴兵更近了,甲叶摩擦声像潮水般涌来。
陆醉川望着三张熟悉的脸——九盲眼却清亮的笑,赵霸胡茬里藏着的笃定,沈墨寒鬓角沾着的土屑。
他突然笑了,伸手揉乱九的发顶,又拍了拍赵霸的肩,最后捧住沈墨寒的脸轻轻一吻。
\"墨寒,带他们走。\"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像山,\"我是城隍,守护人间是我的命。\"
沈墨寒咬着唇摇头,眼泪却砸在他手背上。
赵霸突然拽着她后退:\"走!这子的牛脾气你还不清楚?\"
他冲陆醉川吼,\"老子在城外的酒窖藏了二十坛烧刀子!你要是敢死,老子就把你从阴间揪回来灌酒!\"
陆醉川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地道口,转身走向祭坛中央。
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将最后半坛烧刀子淋在黑玉上。
酒液顺着玉纹流淌,散发出浓烈的酒香。
他握着城隍印,指尖抵住黑玉,闭目低语:\"老城隍,你城隍之力源于人心。现在,我把所有饶心意都借给你。\"
黑玉突然剧烈震动,紫纹化作血红色。
陆醉川的皮肤裂开细的血痕,鲜血渗进玉中,却被金光一点点净化。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碎裂——是桎梏,是恐惧,是独自支撑的疲惫。
老城隍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子,突破吧。用你的信念,用你守护的人,打破这最后一层枷锁。\"
地洞开始坍塌,碎石不断落下。
陆醉川却笑了,他能感觉到,有一股更磅礴的力量从脚底升起,顺着经脉直冲头顶。
那力量不似之前的暴烈,而是像春的河水,带着人间烟火气,带着赵霸的粗嗓门,带着九的手语,带着沈墨寒熬药时的药香。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城隍之力。\"他睁开眼,眼底金芒流转,连黑玉的紫光都被压了下去。
地洞顶赌裂缝突然被月光填满,那金光从他体内涌出,照亮了整个洞穴,照亮了即将崩塌的石壁,也照亮了他掌心逐渐成型的——新的城隍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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