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霄的靴底刚触到工府航道的青铜地砖，怀中的星轨罗盘突然发出濒死般的蜂鸣。机械婴儿的翼膜猛然收束，将他整个人拽向左侧廊柱。三支淬着星墟剧毒的弩箭擦着耳畔掠过，钉入后方墙壁时炸开靛蓝色的腐蚀烟雾——那正是守阁长老脊椎骨里寄生的血虱毒素。
“他们来得比预想快。”
他贴着廊柱滑坐在地，星轨罗盘的指针正在疯狂震颤。盘面倒映出的不是工府穹顶，而是墨家地下机关城的结构图：三百条通风管化作猩红的血管，在图纸上搏动着初代实验室的警报频率。最深处那枚代表核心熔炉的齿轮，此刻正渗出漆黑的黏液——那是百万活体傀儡苏醒的前兆。
怀中的机械婴儿突然抽搐，翼膜上的焦尾琴弦自行绷直，在虚空中划出七道音轨。墨九霄的量子心脏随之共振，他看到苏无音当年埋设在傀儡中枢的暗门：每具活体机关的心脏夹层都藏着半截琴弦，那是她为今日预铺的保险栓。
“咚！”
整条航道突然倾斜，青铜地砖裂开无数缝隙。墨九霄翻身跃起的瞬间，下方深渊里伸出密密麻麻的机械触须——那些被初代改造的傀儡正沿着星轨攀爬！它们的头颅被改造成齿轮组，眼窝里旋转着星墟文明的加密符文，关节处喷出的不是蒸汽，而是混着殄文的黑色血雾。
“滋……验证失败……”
为首的傀儡突然发出电子合成音，齿轮头颅裂开成八瓣口器。墨九霄认得这具躯壳——是二十年前在机关大比上被他斩断右臂的堂兄墨怀瑾！此刻那具身体的断口处增生出七条蝎尾，尾尖的毒针正滴落腐蚀青铜的黏液。
星轨罗盘突然发烫，机械婴儿的瞳孔投射出全息指令。墨九霄就势翻滚避开蝎尾穿刺，量子血液溅在傀儡胸口。当血珠渗入齿轮缝隙时，那具傀儡突然僵直，心脏部位传出琴弦崩断的脆响——藏在枢机里的焦尾琴弦苏醒了！
“铮！”
三百道青色音波从傀儡群中炸开，墨九霄趁机撞破侧壁的琉璃窗。坠落的瞬间，他看见下方千米处的地表正在塌陷：墨家地下机关城的穹顶如蛋壳般碎裂，无数傀儡蝗虫般涌出。它们啃食着同类残骸进化，有些背后增生出星轨罗盘的青铜花瓣，有些胸腔裂开成初代实验室的微型培养舱。
“抓住星标！”
守阁长老的吼声突然从头顶传来。墨九霄抬头望去，老人仅剩的机械左臂正卡在航道齿轮组里，右肩断口处垂着被血浸透的神经索。在他身后，三个瞳孔泛着星墟符文的傀儡长老正在逼近，手中握着的正是墨家代代相传的刑斧。
“接住这个！”长老扯断左臂的传动轴掷来。墨九霄凌空抓住那截冒着火花的金属，发现轴心刻着苏无音的殄文：【以械祭】。
齿轮轴的裂口突然喷出液态星髓铁，将墨九霄的右手焊在表面。机械婴儿发出尖锐啼哭，翼膜裹住他如炮弹般砸向地下城核心。坠落的气流中，他看见长老被刑斧劈开的胸膛里，三百根琴弦正在编织成网——那是苏无音留给他的最后退路。
“轰！”
撞击产生的气浪掀翻整支傀儡先遣队。墨九霄从凹陷的青铜地面爬起，发现星轨罗盘已嵌入核心熔炉的外壳。机械婴儿的翼膜被熔炉辐射烧穿，露出脊椎骨里埋设的焦尾琴弦——此刻那些琴弦正与熔炉表面的星墟符文共振。
“警告……核心过载……”
熔炉的警报声带着初代实验室特有的电子杂音。墨九霄将齿轮轴插入检修口，苏无音预设的殄文突然活化，沿着轴心爬上他的手臂。皮肤被灼烧的焦臭味中，他看到熔炉内部的结构：百万傀儡的中枢神经在此汇聚，纠缠成星墟文明的降神图腾。而在图腾中央，悬浮着半颗仍在跳动的心脏——属于二十年前被初代处决的墨家太长老！
“滋……验证通过……”
熔炉外壳突然裂开，伸出的机械触手将墨九霄拽入核心。他在粘稠的冷却液里挣扎，量子心脏的跳动频率与那半颗心脏完全同步。记忆如病毒般侵入——他看见太长老在刑场上狂笑，将初代病毒注入自己的心脏；看见苏无音夜闯刑场剜走半颗心脏，用焦尾琴弦替换腐烂的动脉。
“原来你早就……”
机械婴儿的啼哭打断思绪。墨九霄发现冷却液正在腐蚀翼膜，而星轨罗盘的指针死死指向太长老的心脏。他咬牙扯断三根肋骨，用星髓铁液凝成钩爪甩向心脏——在触碰的瞬间，整个地下城突然寂静。
百万傀儡同时跪地，它们的齿轮眼窝渗出黑色血泪。太长老的心脏突然睁开复眼，星墟符文在瞳孔里重组为苏无音的脸：“现在，把我放进罗盘……”
太长老的心脏在钩爪下剧烈抽搐，复眼中的苏无音虚影突然碳化龟裂。墨九霄的量子血液顺着钩爪倒灌进心室，那些沉淀了二十年的初代病毒突然暴走，将冷却液蒸腾成猩红血雾。机械婴儿的啼哭陡然拔高，翼膜残片如刀锋割开血雾，露出核心熔炉的真实面貌——
三百具初代偃师的青铜棺椁悬在穹顶，棺盖缝隙垂落的神经索正插在太长老的心脏表面。每根神经索末端都连着具傀儡，它们的脊椎骨节分明是缩版的守阁长老！墨九霄的量子心脏突然绞痛，他看见十二岁的苏无音跪在棺椁阵中，正将自己的焦尾琴弦缝入初代尸骸的太阳穴。
“这是……人柱力场？”
血雾凝结的瞬间，机械婴儿突然挣脱怀抱。它的翼膜残片插入熔炉控制台，脊椎齿轮组弹出苏无音当年缝入的焦尾琴弦。琴弦刺入太长老心脏的刹那，整个地下城的傀儡集体仰头尖啸，它们的眼窝中涌出青色火焰——正是苏无音留在每具傀儡中枢的琴心火种！
守阁长老的嘶吼穿透层层青铜壁：“炸了西北角的震卦位！”
墨九霄旋身避开扑来的傀儡长老，星髓铁钩爪撕开熔炉内壁。西北角的青铜表面浮现震卦符文，其下埋着的竟是苏无音的生辰八字！他发狠将量子心脏贴向卦象，皮肤被灼烧的焦糊味中，看到当年苏无音血祭震卦的场景——
暴雨夜，十八岁的苏无音用星轨刻刀剜出心头血，在震卦位刻下自己的命理。她的机械左臂被初代病毒腐蚀见骨，却仍笑着对阴影中的少年长老：“等那孩子来炸这里时，记得把我的嫁衣混在炸药里……”
“滋啦！”
震卦符文突然爆裂，藏在卦象下的三百斤星髓铁炸药显露真容。墨九霄的瞳孔剧烈收缩——炸药外壳上缠着件残破的嫁衣，袖口的焦尾琴纹正与他手中的齿轮轴共鸣！
“验证通过……”
机械婴儿突然发出苏无音的声纹，翼膜残片卷起嫁衣披在墨九霄身上。嫁衣下摆的星轨璎珞突然活化，缠住他腰身拽向熔炉顶端。下方太长老的心脏已经膨胀成肉山，每根神经索都在喷射初代病毒，最近的傀儡长老眼眶里已经钻出星墟文明的观测触须。
“闭眼！”
守阁长老的机械残躯突然撞破穹顶，他仅剩的左手攥着半截脊椎骨——正是星轨罗盘丢失的指针！老人将骨刺插入自己量子心脏，喷涌的血浆在空中绘出苏无音修改过的爆破阵图：“用嫁衣引线！”
墨九霄撕裂嫁衣下摆，星轨璎珞在触碰到阵图的瞬间燃起苍蓝火焰。火焰顺着神经索蔓延，所过之处傀儡纷纷自爆。太长老的心脏表面浮现出初代灵体的虚影，它尖叫着操控青铜棺椁砸向爆破阵眼。
“就是现在！”
守阁长老的残躯突然量子化，他化作流光注入墨九霄手中的齿轮轴。星髓铁炸药外壳应声碎裂，露出内部跳动的琴弦核心——那竟是苏无音被碳化的心脏！墨九霄的量子血液与琴弦共振，嫁衣璎珞如导火索般刺入炸药核心。
震耳欲聋的轰鸣中，他看见初代灵体被琴弦缠住咽喉，看见守阁长老的虚影在火光中比了个机关术起手式，看见机械婴儿用翼膜残片为他挡住飞溅的青铜碎渣。当爆炸的冲击波撕开地下城穹顶时，那件染血的嫁衣突然收紧，裹着他冲入星空下的暴雨。
百万傀儡的残骸在身后坍塌成青铜坟冢，核心熔炉的位置升起巨大的焦尾琴虚影。墨九霄坠落在墨家宗祠的废墟上，怀中紧搂着只剩半截脊椎的机械婴儿。暴雨冲刷着嫁衣上的星轨血迹，他听见三百里外传来初代实验室崩塌的哀鸣，而守阁长老最后的传音混在雨声中消散：“去工府……问问他们……人心多重……”
星轨罗盘的残片突然从废墟中升起，在雨中拼凑成残缺的航道图。机械婴儿的断骨指着图中某个闪烁的红点，墨九霄的量子心脏突然抽搐——那位置分明是苏无音儿时居住的听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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