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往复的拉起与放下,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王涵易的身体和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二十秒的间歇后,疲倦总会被冰冷的凉水浇灭。
从亢奋到萎靡,萎靡再到身体精神上的双重不适,一次次的窒息感并没有让王涵易超越极限,反而是让他呛进肺里的水越来越多。
王宁川也差不了多少,情况还比王涵易更糟。
好在悦雅并没有往死里逼二人,在确认两兄弟呼吸节奏被彻底打乱后,便就此收手停止了实验,把他们从木桩上放了下来。
两兄弟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片刻喘息。
王宁川一直在咳,不仅是水呛进了肺里,更因为长时间被水浸泡,导致他因折磨而孱弱的身体不堪重负。
“感觉怎么样?”悦雅问道。
“死不了。”
王涵易把手放到王宁川额头上,“还能撑住吗?”
王宁川点零头。
“从开始到现在过去了十二个时,你们能撑这么久是我没想到的,看来之前对你们的实验还是有用。不过接下来的日子就没有那么轻松了。”悦雅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讽刺。
悦雅离开了,房间重新陷入了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顽童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你们两还好吗?”
王涵易回应道:“暂时还好,你呢?”
“就那样,反正怎么样都没区别。”
王涵易和王宁川靠在墙边,王宁川的脑袋耷拉在王涵易的肩膀上,他的状态越来越低迷,竟发起了高烧。
王涵易知道再拖下去王宁川撑不了多久,索性便朝顽童喊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这儿?”
顽童觉得有趣,“你为什么会对我问出这种问题?”
“我听他们谈起过你,你很特殊。”
“哪里特殊?”
“我们这么多的试验品不过都是你的陪衬,唯有你才是最有资格见到神明的幸运儿。”
“可是这么久了我还没有见到神,而且你也没有见过我的样子,我断手断脚可不是在骗你,我没有任何能力可以帮助你。”
王涵易不想让王宁川死掉,他强撑起身,走进黑暗,朝声音的源头寻去。
顽童的声音还在询问,“你是觉得这次真的活不了了?”
“我不想让我哥死。”
“可是你们就算离开了这里也逃不出去,最终你们还是会被抓住,接受更为残酷的实验。”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想让他死。”
王涵易停下了脚步,房间内部就像有一道泾渭分明的交界线,二人所待的地方还有微弱光亮,但跨过交界线就只剩黑暗,辨别不清方向,也看不见任何人事物,他只能大喊:“我哥是为了你才被关进这里,我希望你能看在这点情谊上帮助他。”
“为什么是‘为了我’?”
“他违背了公司的规矩,给你偷偷地送来了食物。”
“哦?原来是他啊。”
顽童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个人,就在不久之前,另外一个行刑人带来了一个新人“观摩”自己,虽然顽童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新人字里行间表达出来的不忍。
后来那个新人又进来给自己送了一块面包,当时顽童以为改善了伙食,没想到却是违背规矩带来的“善意”。
“你哥叫什么名字?”
“王宁川。”
“王宁川...王宁川...你呢?”
“王涵易。”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王涵易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顽童的回答,不禁追问,“你真的没有救他的办法吗?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没有,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他遭受如此苦难我感到很抱歉。”
王涵易不相信所谓的顽童真的只会是逆来顺受的“受难者”,他还想旁敲侧击,却被王宁川制止。
“好了涵易,回来吧。”
“哥...”
“顽童到底也是人,如果他真有能力可以离开这里,又何必遭受非人折磨?”
王涵易垂头丧气地返回到王宁川身边。
王宁川对着王涵易招了招手,王涵易坐了下来。
王宁川重新把头靠在了王涵易肩膀上,“算了...算了...”
“哥,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涵易,你觉得生命有什么意义?”
王涵易愣住,他从未想过哥哥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昏暗的光线下,王宁川的脸烧得通红,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如果生命的意义就是为了被折磨,为了变成实验数据上的一个点,那我宁愿它现在就结束。”
“可你之前一直在坚持...”王涵易感到一阵恐慌,比任何酷刑都更深的恐慌,他意识到王宁川的精神正在滑向他无法触及的深渊。
“坚持是因为你们。”王宁川侧过脸看着王涵易,“因为你们这些兄弟的温暖给我带来了活着的意义。”
黑暗深处,传来顽童极轻的笑声,那笑声里没有嘲讽,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
“但所有人都在离开,最终我会离开你,你也会离开我。”
王涵易喉咙一紧,“不会的,只要坚持下去...”
“还能坚持多久呢?大哥三哥死在了我们眼前,其他兄弟活下来的不剩一半。我时常会梦到他们,梦到时候我们的折磨还没开始时,虽没有自由、却有幸福的那段日子。”
王宁川把头埋进王涵易的肩膀里,“大哥我们要坚强如野草。大哥年长,出的话有时晦涩难懂,就像这句野草,那时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们要成为卑微、被人践踏、随时会被铲除的野草?”
“但现在我明白了,野草的生命没赢意义’,它只是生长。被人踩踏就贴紧地面,被火烧过就从根里再生。它不问为什么,只是存在。”
“所以存在就是意义,生命不该被这样亵渎。”王宁川咳嗽起来,胸腔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
“我们是试验品,没有母亲,只有父亲,父亲对我们没有爱,我不怪他,我以为是我们做的不够好,只要顺着他的要求,总有一他会接纳我们。但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怎么坚持,我们都只是父亲唤神的祭品。”
王宁川的声音很轻,没有仇恨,没有愤怒,只有如同野草被踩踏后穿透泥土生长而出的坚韧。
王涵易语气颤抖,“所...所以呢?”
“所以我们要给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顽童笑道:“大多数人在被如此对待后,要么崩溃求死,要么幻想救赎。你是第一个把报复得这么平静的人。”
“这不是报复。”王宁川纠正。
“这是生长,也是我生命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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