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头男接下来的做法更过分，他忽然抬起右手，非常夸张的向前做了个虚抽巴掌的举动，等胖本能倒退时，他整个身子又猛然前倾，嘴里发出‘噫——’的一声，就跟平常在路上遇到拦路野狗时吓狗的流程一样。
眼见胖被吓得连连后退，平头男嘻嘻哈哈的跺脚大笑起来。
这一幕极具羞辱性。
几个看戏的中介则是神色各异，有人跟着在笑，也有人眼神莫名，不动声色的离远了一些。
“你太欺负人了！！”
胖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里包着泪，本身他就是硬着头皮来讨薪的，因为没有什么社会经验，遇到平头男这种老油条首先就怯懦了几分，此刻有些手足无措。
忽然，他的右手插了裤兜里，整个人都在轻轻哆嗦着。
我突然坐不下去了，快步上前，向那平头道：“你做事情有点底线，马上把钱给补给人家。”
平头男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迟疑的打量了我片刻，然后冷笑：“关你锤子个事，你又是哪个嘛？”
“旗哥，他拖我工资！”胖看见有人帮他，一下就哭了出来，指着平头男声泪俱下的道：“你帮我做一下证行不？你我上班的时候有哪不是提前来的，这个人他非要我偷懒，找借口扣我钱！”
我点头表示知道，随即皱眉道：“差不多行了，不要太贪，怕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吓唬我？”平头男不为所动，仍然冷笑。
“好了好了，老杨，也没多少钱，你就给人家结了算了，人家年纪轻轻的来干这个也不容易。”这个时候，阿宝忽然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中间打着圆场。
老杨露出疑惑，他跟阿宝平时似乎关系不错。
阿宝低声对其耳语了两句。
老杨的态度忽然就变了许多，他快速拿出手机操作了片刻，随即对胖道：“剩的钱转给你了。”
胖擦了擦眼泪，拿出手机看了看，领了款之后，情绪这才逐渐平复下来。
“老子救了你。”我冷冷的对老杨道：“以后做事情有点底线，不该你赚的钱就不要赚。”
老杨没话，只是勉强笑了一下，似乎是想表现出自己的无畏，可却笑得有点底气不足。
“胖，走。”我招呼胖上我的车，准备捎他一段。
“旗哥，谢谢你帮我出头。”
上车后，他非常感谢。
我把车子开出厂房，道：“你要不到钱应该先报警，实在不行再想其他办法，你看你一个大学毕业生，何必为了这点钱走极端？”
“哈哈！”胖忽然就笑了，然后在我疑惑的眼神中道：“旗哥你是不是以为我把手插在兜里是摸刀的？”
“不是？”
“肯定不是啊。”胖用力的摇头：“我从到大架都没打过，哪里敢去碰这些东西啊，我就是想吓唬一下那个傻中介，想不到他真的信了。”
完还担心我不相信，把两个裤兜都扯了出来。
我看着他比脸还要干净的裤兜，一时间真有点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来，想不到这个看着挺老实的大学生还蛮懂得心理战术。
他憨厚的笑了笑：“我这也是没办法，没胆子就只有动动脑子了。”
“你这骚操作干分拣，真屈才了。”
“旗哥你干这一行干了多久了？”
“就比你早来一。”
“那你以前是做啥的哦？”
“开网约车，前几查的严，这几慢慢松下来了，所以我也没打算再干这个。”
“那还好。”胖松了口气：“我还怕你这么一搞，那几个中介不让你跟着他们干活了。”
我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什么。
路过他住处的路口时，我准备把他放下，结果他非要拿着他为数不多的工资请我吃饭，我推辞了一阵没拗过，最后就找了一家学校附近的干锅店，这种店两个人不喝酒猴急白脸吃一顿也就一百块左右。
胖大学时的专业是程序编程和软件开发，俗称程序员，不过毕业几个月了，他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现在你们这个行业竞争这么激烈？”
“太激烈了，不是一般的激烈。”胖道：“刚开始报这个学校就是家里头以后出来当程序员工作稳定，工资也高点！结果四年学出来基本所有的大公司都是硕士学历起步，我这种大学生就尴尬了。”
“那你会做软件这些不？”
“肯定会啊，这是我的专业！”胖傲气的道：“我感觉我的技术不比那些硕士生差，只不过就是学历差零。”到这他又唉声叹气：“再找不到工作我打算回去考研了，要不然总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
“加油。”
……
九月中旬，山城终于迎来了立秋后的第一场雨，城市里气温依旧炎热，秋老虎肆虐下，大家身上仍旧穿着宽松的夏装。
我驱车从主城回到镇上，没有通知任何人我要回家。
我想看看家里平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不过拿钥匙推开门，客厅里并没有人在打麻将，卧室也没有见到人，看样子杨晓芬应该是推着我爸出去做康复运动了。
我拿出手机给杨晓芬打了一通电话，问明地点以后，便出门往那边赶了过去。
我爸的情况又比上次回来时强了一些，语言能力虽然没有多大提升，但已经能够在饶搀扶下像个瘸了腿的病人一样走路，比起前阵子站一会儿就颤颤巍巍要摔倒的情况好了不少。
以往每次我回家，我爸都久违的高兴，这一次趁着杨晓芬去上厕所，他忽然拉着我的手，惭愧的、断断续续的了一些我不想听到的话。
他在跟我道歉。
我在一阵沉默后道：“爸，张扬是你儿子，我也是你儿，就算没有他，你出了事情难道我一个人就不管了吗？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不爱听。”
原来他知道自己住院的时候治病的钱基本都是我在外面借的，对于因此给我带来的经济压力，他从知道以来一直非常内疚。
这时杨晓芬从厕所里出来，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我和我爸的谈话，我感觉她好像有话想跟我，但是当着我爸又不好讲似的。
回到家里，她果然找机会单独找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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