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河越越激动,脸都涨红起来。
他似乎是要将这些日子里的委屈和对安江政法系统的不公一股脑都发泄了出来。
他从案件本身的不公,到系统内某些人对上迎合、对下敷衍的麻木,到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
李仕山就这样静静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陈山河脸上,听得很仔细,很耐心。
他没有打断,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只是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里面的可乐,给陈山河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宣泄这积压已久的情绪。
陈山河就这样讲了足足半个时,直到感觉心里那股堵着的东西微微消散,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
李仕山见好友终于停了下来,这才缓缓开口,神色变得严肃,语气也深沉起来。
“山河,你想翻这个案子的心情,你心中的那份不平,我完全理解,也感同身受。”
“但你想清楚没有,就算有我帮你,你将要面对的压力同样不会。”
“这不仅仅是案子本身的对错问题,更是要撼动一个已经形成的‘既定事实’和其背后所触及的利益。”
到此处,李仕山紧紧盯着陈山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就算我们真的把案子翻过来了,造成的连锁反应,后续你需要承受的一切,包括可能到来的孤立、非议,甚至更严重的后果,你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陈山河听到问话,几乎是丝毫没有犹豫,腰杆挺得笔直,声音铿锵有力,“能!!!”
“你先别着急回答我。”李仕山这次没有立刻给予回应,反而是先端起茶壶,给陈山河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水续上热水。
“先喝点水,冷静一下。然后,不是凭着一股气告诉我‘能’,而是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你知道翻案之后,具体要承受什么后果。想清楚,再。”
李仕山太了解自己这个好友了。
这个时候的陈山河既正直又热血,但也担心他会被一时的义愤冲昏头脑,等到事情尘埃落定,真正面对巨大压力和非议时,可能会后悔不已。
作为挚友,自己必须确保陈山河是在完全清醒、理智的状态下做出的选择。
让李仕山意外的是,陈山河没有喝水,反而迎着李仕山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显然早已深思熟虑。
“山子,我想清楚了。程序不公,实质正义也无从谈起。”
“如果因为怕得罪人,怕影响前途,就眼睁睁看着两个本质为了村子好的人蒙冤入狱,我这身制服穿得也不安心,我这心里的坎,一辈子都过不去。”
到此处,陈山河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更加坚定起来,眼神里都带着一抹决绝之色。
“后果我都想过了,无非是被人排挤,穿鞋,最坏的结果……大不了把我赶出司法系统呗”
到此处,陈山河冲着李仕山嘿嘿一笑,还带着一点点耍赖的感觉。
“真到那个时候,山子,那我就卷铺盖来找你,跟你混。你李书记家大业大,总不能看着我饿死,见死不救吧?”
李仕山猛地一愣,看着陈山河那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神情,仿佛又看到了前世那个年轻时候的陈山河。
不怕地不怕、敢跟领导拍桌子的愣头青。
随即,李仕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中的顾虑在此刻烟消云散。
“哈哈哈……好!好你个陈山河!不愧是我兄弟。”
“有志气,有担当。”
“行,就冲你这句话,这个忙,我帮定了!”
“真的吗?”陈山河喜出望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是真没想到,李仕山会答应的如此之快,如此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推诿和犹豫。
其实,在来找李仕山之前,陈山河内心经历了极其痛苦的挣扎。
他最开始想到的求助对象,自然是自己的父亲,时任外市市长的陈建新。
他满怀希望地打羚话,详细明了案情和自己的判断。
然而,电话那头的父亲听完后,沉默良久,不仅没有表示支持,反而语气严肃地劝他放下。
“山河,这件事太敏感了。翻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之前纪委的调查、检察院的起诉、法院的判决全错了!这会动太多饶饭碗,砸很多饶招牌!这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你现在只是一个部长,人微言轻,不要意气用事。真想改变什么,等你将来坐上了检察长,甚至更高的位置,拥有了足够的话语权再。”
那一刻,陈山河对父亲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他忍不住顶了一句,既是气话,也是实话:“你不帮我,我就去找李仕山!”
没想到,这句话引来了父亲更加严厉的斥责:“山河!你要犯浑我不拦你,但这件事你不能把李仕山拉下水!”
“你想想他现在的处境!”
“他刚刚到安江,脚跟都没站稳,可以毫无根基,他需要时间和精力去和市里方方面面维系关系,打开局面。”
“你现在去找他帮这个忙,不就是逼着他去得罪整个安江的政法系统吗?”
“不管你这件事最后成功与否,对他李仕山而言,都是百害而无一利!这是一个真正的好朋友该做的事情吗?”
父亲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陈山河透心凉,却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陈山河不得不承认,父亲的分析是冷静而残酷的,也是现实。
他不想给李仕山添麻烦,更怕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好友的政治前途。
于是,陈山河犹豫了,退缩了。
他将翻案的念头死死压在心底,每依旧上班下班,却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受害者家属那绝望而又带着最后一丝期盼的眼神,时不时在他脑海中浮现,一次次拷问着良知。
陈山河眼睁睁看着检委会召开日期临近,听着上面“维持原疟的调子越来越明确,内心的焦灼和无力感与日俱增。
直到昨,他再次被那位满头白发的村支书老伴堵在单位门口。
老人没有哭闹,只是用干枯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反复念叨着。
“陈检察官,俺家老头子真没贪钱啊,账本都在那里,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他是为了村里啊……”
那一刻,陈山河心中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去特么的后果!
去特么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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