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最后一个山弯，那块巨大的岩石赫然出现在眼前。叶尘上次来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这块石头比想象中还要大——足有三丈高，像一堵墙一样挡在山路最窄处，只留下一条勉强容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愚公走到巨石前，像对待老熟人一样拍了拍它：\"二十年了，老朋友。今咱们终于要分个高下了。\"
禹强放下包袱，开始往外掏工具——几把崭新的钢凿，一把沉重的大锤，还有一些叶尘不认识的金属器具。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个陶罐和几包粉末。
\"这些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家当。\"禹强爱惜地抚摸着工具，\"就等着这一。\"
愚公拿起一把钢凿，惊讶于它的重量和锋利：\"这可比我们当年用的强多了。\"
\"这是精钢打的，专门用来凿石头。\"禹强指着巨石底部一处裂缝，\"爹，你看这里。石头已经风化开裂了，我们从这里下手，事半功倍。\"
叶尘凑近观察，确实看到巨石与山体连接处有一道然的裂缝，宽度足以插入凿子。正当他想发表意见时，突然一阵剧痛袭来，这次强烈到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书生！\"愚公赶紧扶住他。
叶尘的视线模糊了，耳朵里嗡嗡作响。他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子流出，一抹，是血。怀中的铜钱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光芒透过衣料隐约可见。
\"我...没事...\"叶尘艰难地，\"只是...旧疾发作...休息一下就好...\"
愚公和禹强扶他到一旁的树下休息。禹强递来水囊，叶尘喝了几口，感觉稍微好受了些。
\"你们...继续...\"叶尘喘息着，\"别管我...\"
愚公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禹强，我们开始吧！\"
父子俩热火朝地干了起来。禹强先把凿子插入裂缝，愚公抡起大锤重重敲击。每一声敲击都像直接打在叶尘头上，但他咬牙忍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砰！砰！\"锤声在山谷中回荡。几次重击后，一块巴掌大的碎石终于从巨石上崩落。
\"成功了！\"愚公欢呼着捡起那块石头，像捧着什么珍宝，\"看，子！第一块石头！\"他的眼中闪着泪光，显然是想起了儿子。
禹强也激动不已：\"爹，我们继续！今至少能开出一条路来！\"
他们更加卖力地干了起来。叶尘靠着树，看着这一幕，虽然痛苦但心中充满欣慰。愚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使命，而这个世界的故事也即将回到正轨。
然而好景不长。中午时分，当愚公父子已经凿下一堆碎石时，山路另一端传来嘈杂的人声。叶尘勉强抬头，看到一群村民拿着锄头、镰刀等农具气势汹汹地走来，领头的正是那个白胡子村长。
\"愚公！住手！\"村长老远就喊道，\"你们这是要惹怒山神啊！\"
愚公停下手中的锤子，直起腰来：\"村长，我们只是开条路，碍不着山神什么事。\"
村民们赶到巨石前，看到地上堆积的碎石，纷纷发出惊呼。村长气得胡子直抖：\"你们...你们竟敢破坏山体！这是亵渎神灵！\"
\"村长爷爷，\"禹强上前一步，\"我们只是想让进出村子更方便些。您看，绕路要多走一，要是能把这块石头移开...\"
\"住口！\"村长厉声打断，\"五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弟弟怎么死的，你忘了？\"
愚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叶尘看到他握锤子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我儿子死是因为山路太险，\"愚公声音低沉而坚定，\"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开出一条安全的路来！\"
\"胡！\"一个村民喊道，\"明明是因为你们触怒了山神！那年你们凿这块石头，结果山神发怒，让你儿子坠崖！\"
其他村民纷纷附和，有人甚至举起农具威胁。叶尘挣扎着想站起来帮忙，但一阵更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咳出一口血丝，眼前一片漆黑。
混乱中，禹强突然举起一个陶罐：\"都别动！这里面是火药，能把这块石头炸开！谁要是阻拦，我们就...\"
\"禹强！放下！\"愚公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村长和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震住了，后退了几步。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叶尘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踉跄着走到两方之间：\"大家...冷静...\"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愚公只是想...让村子更好...\"
\"外乡人少管闲事！\"村长怒道，\"你们根本不懂山神的威力！去年邻村有人在山里乱挖，结果山洪暴发，整个村子都毁了！\"
愚公的大儿子冷笑一声：\"那是因为他们不懂地理乱挖河道！跟山神有什么关系？\"
\"逆子！\"村长气得浑身发抖，\"你爹疯了，你也疯了吗？\"
愚公突然抡起锤子重重砸在巨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愚公今把话撂这儿，\"老人一字一顿地，\"这块石头，我移定了！山神要降罪，就降在我一个人头上！\"
村长和愚公对视良久，最终冷哼一声：\"好，很好！你们一家子等着瞧吧！\"他转向其他村民，\"我们走！不过从今起，谁也不准帮愚公家干活，不准借给他们工具，不准和他们来往！违者同罪！\"
村民们跟着村长愤然离去，有几个还回头投来怨恨的目光。等他们走远，愚公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
\"爹！\"禹强赶紧扶住他。
\"我没事...\"愚公摆摆手，声音疲惫，\"只是...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激烈。\"
叶尘艰难地走到愚公身边坐下。他的情况越来越糟，视线边缘已经开始出现黑点，呼吸像是有火在烧。但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他们...会适应的...\"叶尘喘息着，\"等路通了...看到好处...\"
愚公感激地看了叶尘一眼，然后转向儿子：\"那个...火药，真的能用？\"
禹强点点头：\"我在河西见过西域商人用它开矿，威力很大。但...\"他犹豫了一下，\"需要精准计算用量和位置，否则很危险。\"
愚公沉思片刻，突然站起身：\"那就用！不过今先到这里。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而且...\"他看了看叶尘惨白的脸色，\"书生需要看大夫。\"
回村的路上，叶尘几乎是被禹强半扶半背着走的。胸口的铜钱依然发烫，但热度似乎略有减弱。最让他担忧的是，他的视线开始出现奇怪的盲点，有时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世界在排斥我...\"叶尘模糊地想，\"我改变得越多，反噬就越强...\"
路过村口时，他们发现石庙前聚集了不少村民，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浓烟升起，伴随着低沉的吟唱声。
\"山神祭祀...\"禹强低声，\"他们这是要诅咒我们呢。\"
愚公没有回答，只是挺直腰板，带着儿子和叶尘从人群边走过。有村民朝他们吐口水，但没人敢真的上前阻拦。
回到家，愚婆看到叶尘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熬了一碗草药汤给他喝下。苦涩的汤药滑入喉咙，叶尘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让他睡吧。\"愚公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明...明我们再商量怎么用那个火药...\"
叶尘想什么，但黑暗已经席卷而来。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他紧紧握住胸前的铜钱，感受着上面\"道\"字的纹路。
\"一定要...坚持下去...\"这是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窗外，夕阳西下，将两座大山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笼罩着这个决心要改变命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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