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莫瑶才硬着头皮，讪讪开口：“王爷，你有这份心意便已足够。梅花安葬之事，交由我们处理即可，还望王爷安心回去。”
宁王摆了摆手，神情坚决：“梅花曾追随本王，如今也只有此刻能略表心意。”
莫瑶一时没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
思忖片刻，她绞尽脑汁寻出拒绝之由：“王爷的心意，梅花在之灵定能感知。只是梅花生前一向行事低调，倘若王爷为他风光大葬，恐有违其初衷。”
“可本王若不为梅花做点什么，实在难以心安。”宁王语气带着几分执着。
莫瑶眸光流转，灵机一动：“王爷若真想为梅花做事，倒也有其他法子。以王爷尊贵身份，何必事必躬亲？只需拨些银两，我们操办葬礼时，定会将王爷心意如实告知众人，如此，王爷的心意也能广为人知。”
宁王听了，心中暖意升腾，鼻子一酸：“大舅哥，本王先前还以为你厌弃本王，没想到你事事为我考量，能有你这样的大舅哥，真是本王之幸。”
着，不自觉伸手握住莫瑶的手。
莫瑶面色一肃，轻斥道：“王爷，梅花尸骨未寒，在此庄重之地，还请你自重。”
宁王赶忙抽回手，尴尬一笑：“是本王失态了，大舅哥勿怪，此后定不会再出格。”
莫瑶见他嘴巴有所松动，决定再接再厉。
她紧攥着衣袖，努力压抑着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声音故作沉稳：“王爷，如果你觉着刚才那位仵作难当大任，只需拨些银两，我自会请来京城中首屈一指的仵作前来。定给梅花办个体面的身后事，届时，对外宣扬这全是王爷你的恩泽，你意下如何？”
宁王负手而立，玄色锦袍泛着冷光。
他随意摆了摆手，鹰隼般的目光灼灼逼人：“其余诸事，本王都可交由大舅哥处置。但这件事，非得本王出面不可。”
话至此，宁王目光扫向一旁的朱厚照，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稍作停顿后，又端起王爷的架子，“凭本王这身份，才能请动那人。大舅哥只管放宽心，听本王安排便是。”
莫瑶闻言，眉心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怎么能放心？
原本的仵作已经被否定，如今又要另寻他人来验尸，这一定会露馅的，叫人怎能安心？
“王爷……”莫瑶还想再争取一番，试图改变宁王的决定。
宁王见状，不容置疑地做了个噤声手势，语气冰冷：“本王主意已定，大舅哥不必再多言。”
宁王强忍着鼻尖那股刺鼻的腐臭，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转身朝门外走去，打算向随从交代事宜，也好借机透口气。
在大舅哥面前，他总得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
见宁王离去，莫瑶等人迅速凑到一起，压低声音商议起来。
可没上几句，宁王那沉稳的脚步声再度传来。
莫瑶嘴角瞬间僵硬，硬着头皮问道：“王爷，你怎么又进来了？”
宁王神色平静，淡笑道：“本王已经吩咐随从去请人了。大舅哥都在此陪着梅花，本王自然也要留下来。”
莫瑶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试图劝道：“王爷，这里环境恶劣，腐臭熏，你身份尊贵，实在不宜久留，要不……”
宁王抬手打断莫瑶的话，挑眉一笑，那神情仿佛在暗示：瞧瞧，本王这般亲民，你该对本王印象更好了吧。
“无妨，梅花之事，本王怎能置身事外。”
一时间，义庄里众人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没了声响。
唯有那刺鼻的腐臭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愈发浓烈。
压抑的氛围沉甸甸地笼罩着，让人喘不过气，好似连空气都凝固了。
没过多久，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车声从义庄外传来。
车轮碾压地面，嘎吱作响。
紧接着，义庄门口出现一道高大身影。
男子背着沉甸甸的工具箱，脚步沉稳，缓缓迈进义庄。
一瞬间，众饶目光齐刷刷投向男子。
那目光中，既有对真相即将揭晓的紧张，又饱含着对未知结果的无奈。
朱厚照瞧见男子的刹那，脸色一变，环顾四周，迅速找了个隐蔽角落躲了进去。
男子稳步走入，面容清秀，眉眼间透着一股沉稳劲儿，举手投足间尽显太医的风范。
他径直走到宁王跟前，拱手行礼，声音清朗：“王爷。”
莫瑶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一凛，定睛一看，竟认出男子是靳山，宫里颇有名望的御医。
想起上次李若雪重病，靳山前来诊治，期间他那咄咄逼饶眼神，莫瑶就一阵不安。
当时，靳山对她展现出的医学知识十分好奇，三番五次试探，试图打探她的身份。
没想到今日，竟又在这义庄碰上了！
“靳御医来得正好，死者与本王交情匪浅，又是莫公子的心腹……”宁王一边着，一边侧身，抬手对莫瑶做了个介绍的手势，“这位便是莫公子，本王未来的大舅哥。”
靳山踏入义庄时，目光便已在众人身上扫过。
起初，他的视线在向清惟身上停留片刻，听到宁王的介绍后，又不动声色地落在莫瑶身上。
“莫公子？未来大舅哥？”靳山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
莫瑶被靳山那如炬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好似自己被剥得一丝不挂，无处遁形。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试图避开那探寻的视线，一颗心却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靳山与宁王交谈几句，拱手领命后，背起工具箱，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朝停放尸体的地方走去。
宁王脸上挂着几分自得，踱步来到莫瑶身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那模样就像等待夸奖的孩童：“大舅哥，放眼整个京城，还有谁能请得动宫中御医？本王特意把他请来给梅花验尸，够有排面了吧？”
莫瑶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刚才靳山还未踏入义庄时，她应该趁此机会敲晕宁王，搅乱这局面，可一时犹豫错失良机。
如今靳山一来，局势愈发棘手，想要再暗中动手，简直难如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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