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周易落入院中，一抹脸从老者化作中年模样。
平日里在牢就是这副容貌，法力配合易容术、缩骨功，就是亲近之人也认不出。
“李家之事，算是结束了。”
三次暗中出手，周易的存在已经引起人关注，今晚的老怪距离先只一线之隔。
“先宗师比预计的还要稀少，或许凤阳国……只我一个？李武纵横凤阳大雍两地，除了同修吞魔功的苍王，再无人与之匹敌！”
修行二十六年，忽然就在凡俗无敌了！
周易提醒自己，这是仙魔世界。
先只是踏入了修仙界门槛，而且不懂法术又无法器，随便来个修士就不是对手。
“按照人性逻辑，那些混得不好的散修，自知道途无望，与其在修仙界卑微如喽啰，不如来凡俗中称王称霸。”
“传闻凤阳国太祖有鬼神之能，或许就是落魄散修？”
“亦或者凡俗受修仙界管制，王朝更迭，只是按照仙人意志变换！”
周易收敛心中得意，借助吞魔功和牢中囚犯，取巧踏入先，稍稍有了自保之力，切不能肆意妄为。
“谨言慎行，潜心修炼！”
……
翌日。
大雪终于停了。
今正是除夕，街上店铺贴春联挂红灯笼，颇为浓郁的年节气氛。
昨晚镇国公府遇袭的消息，丝毫没有传出，仿佛死的二三百人不存在世上。
百姓知道的，只是朝廷想让你知道的！
譬如百姓只知道李武身死牢，入狱前进行了多少朝堂斗争，就不是寻常人能知晓的了。
眼见李家日益衰落，当初一些事情也流传出来，大抵上是官员闲聊叙话，旁边侍候的厮听了去，再与亲戚好友吹嘘。
一传十，十传百。
什么张相表面示弱，事事请教镇国公，实则让李武恶了陛下。
什么国朝勋贵为争军权，与李武一系底层升上来军官，大打出手。
亦或者李武军中嫡系，为升官发财，投入某张相麾下……
消息虚虚实实，真假不好辨别。
短短一年过去，李武庙宇香火大减，再过个十年八年，就只剩下野草为伴了。
“世上没有什么是时间不能磨灭的，除了我！”
周易行至牢，拎着桶去送饭。
负责送饭的狱卒张云，今回家过年。
牢不同于其他衙门，年节期间，狱卒只能轮流休沐，唯有周易是个例外，每日照常去点卯当值。
孑然一身，在家中反不如牢里热闹。
周易并非没有亲戚，前身祖籍宁山县靠山村，尚有数百族人，血脉近些的堂兄堂弟还在世。
当年周易先不足，一副年岁不久的模样。
周家宗老向周父建议，从族中选个孩子过继，免得周易夭折之后，狱卒职位和神京宅院无人继常
周父在牢当值，见多了各种腌臜事，岂能猜不透族人心思？
莫周易当时还没死，一旦答应了过继之事，日后周父不假年，族人也会想办法让周易夭折。
来回闹了几场，宗老仍不死心，周父索性彻底断了关系！
周父病逝之后，周易继承了狱卒之职，周家族人偶尔来京中观望，就等着他病死。
左等右等，周易将几个叔伯熬死，几个堂兄弟也老了。
这亲戚就彻底断了！
“老周，来的正好，求你件事儿。”
朱校尉招呼一声，凑过来低声道：“今儿牢来了个犯人，需要用你那折磨江湖贼饶手法，给这厮上上刑！”
周易问道：“犯了什么事？”
“当官的还能干啥，捞钱呗！”
朱校尉道：“不过这位特别能捞，外号高三尺，任上三年榨干了庐阳府，据搜刮了上千万两银子。”
凤阳国一年的税收，差不多也就千万两，
周易疑惑道：“文官撑不过几轮酷刑，为何还让我出手？”
近些年偶尔有桀骜难驯的江湖凶犯，朱校尉便请周易出手施刑，血狱老魔的名头多源于此。
朱校尉解释道：“朝廷抓了人，银子藏哪儿还没寻到。这厮嘴特别硬实，又不能上大刑，免得不心死了。”
“他家人性命也不管？”
周易在牢这么多年，偶尔有官吏能抗住大刑，然而父母妻儿拉过来折磨，极少有人能无动于衷。
连坐制度自是残酷，然而周易颇为赞成。
这个时代讲究宗族一体，族人享用了贪官污吏的好处，也应一并承受刑罚。
“这厮家里原本是个种地的，早些年闹饥荒整村整村的饿死，早就没了父母亲人。”
朱校尉解释道：“妻儿可能有，然而与银子一般，不知藏在了哪里。”
“这是早就准备着落网入狱？”
周易生出了好奇心，拎着桶去了乙七号狱。
犯人趴在草席上，背上全是纵横交错的血印子，屁股渗出的鲜血染透了衣服，听到声响缓缓抬起头来。
四方国字脸，颇有正气。
周易打开牢门蹲在犯人面前，道：“一介白身，能升到三品大员，将来有望中枢，何必做那贪官污吏？”
犯人默不作声，又趴了回去。
“上千万两白银，朝廷追回来，有十一落在百姓身上，也算是为你恕罪了。”
周易屈指一弹，法力化作针尖，钻入犯人体内。
循着血液在体内四处流动，锋锐气息划过经脉，从内而外的痛苦，比凌迟极刑还要难以忍受。
况且，凌迟总有结束的时候，这缕法力只刺不破，酷刑永无止境。
那些江湖凶人不怕死，也不怕酷刑，却受不住一根针在体内刺来刺去。
“啊！”
犯人痛呼出声，身子抖如筛糠，双目充血赤红。
周易击打犯人几处穴道，免得他痛的晕死过去，必须清醒体会刑罚。
许久之后。
“银子在哪里？”
周易挥手散去法力，缓缓道：“或许你可以挑战承受极限，前一个是洗髓境凶人，号称人魔，也不过两时间就招了。”
“嗬嗬嗬……”
犯人剧烈的喘息片刻：“银子就在卢家，你让朝廷去拿啊！”
“江南卢家？”
周易眉头微皱，江南诸多世家当中，有八个姓氏历史最为悠久，可追溯至前朝甚至前前朝。
世上没有千年的王朝，却有千年的世家！
其中，卢家能排前三。
“怎么，怕了？”
犯人眼中闪过怨毒，恨声道。
“我也是怕了，所以只能去做个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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