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菲勒中心的滑冰场,堪称纽约圣诞季跳动的心脏。
巨大的金色普罗米修斯雕像在飞舞的雪花中熠熠生辉,俯视着下方光滑如镜的冰面和周围被圣诞彩灯缠绕得流光溢彩的挪威云杉。
即使是在这样一个节日前夕的午后,冰场上依然熙熙攘攘,充满了欢声笑语。
空气中弥漫着冷冽的空气、热可可的甜香,以及纯粹的节日喜悦。
为什么不选更近的中央公园沃尔曼溜冰场?贝琪姑妈的原话是:“圣诞节洛克菲勒的灯火就是魔法本身!”
没人能在圣诞节氛围上反驳贝琪。
当林恩和马库斯在雷恩和尼磕贴身护卫下(尽量避免引起骚动)穿过拥挤的人潮时,一抹鲜艳的酒红色身影已经等在栏杆边了。
玛利亚·凯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顶宽大蓬松的白色毛线帽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脖子上围着厚厚的红色羊毛围巾,遮住了下巴。
长款的酒红色羽绒服一直盖到腿,脚上是一双看着就很暖和的白色雪地靴。
即使这样“全副武装”,她那双标志性的、此刻写满雀跃的眼睛和通红的鼻尖还是能被人隐约认出,引来一两声压抑的低呼。
她正幅度地蹦跳着取暖,像个等待圣诞派对开始的女孩。
“你们终于到了!我还怕你们被堵在第五大道了!”玛利亚的声音透过围巾传出来,带着鼻音,却充满欢喜。
林恩想起出门前的那通电话。在贝琪出门做头发后不久,玛利亚再次打来电话,语气带着一丝期待:
“嘿,LINK,我和妈妈下午没什么事,要不要一起去买些圣诞装饰?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呃,抱歉玛利亚,”林恩当时正翻箱倒柜找他的手套。
“贝琪姨妈行动力超强,早上就拉着我们把圣诞树、彩灯、花环全搞定了,客厅现在看起来像个圣诞集市仓库。倒是我们待会儿准备去洛克菲勒中心滑冰,马库斯又想看我笑话呢。”
他顺口了计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接着响起玛利亚兴奋又有点急切的声音:“滑冰?!洛克菲勒?!我能...我能一起去吗?求你了!保证不添乱!我好久好久没滑冰了!”
那语气里的热切,仿佛林恩邀请她去的是仙境而不是个被挤爆的溜冰场。林恩自然笑着答应下来。
现在,看着眼前激动不已的玛利亚,林恩和马库斯都忍不住笑了。
马库斯熟稔地拍拍玛利亚的手臂:“当然欢迎,大歌星!不过我们可有赌约的,谁摔得多谁负责装圣诞树顶的星星和彩灯。”
雷恩熟练地买好了入场券并租好冰鞋。玛利亚换鞋时显得笨手笨脚,但在冰面上,她出乎意料地没有完全丢掉基本功,虽然姿势略显僵硬,但能缓慢地移动。
林恩在冰上倒是很稳(这具身体似乎有肌肉记忆),马库斯则属于力量型,速度很快但略显笨重。
溜冰场热闹非凡,音乐声、欢笑声、冰刀刮擦冰面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四个人滑了一会儿,找到一个相对人少的角落暂时歇息,靠在冰场边缘的栏杆上喘气。
马库斯接过雷恩递过来的热可可,猛灌了一口,看向身旁脸被冻得通红、眼睛却亮晶晶的玛利亚,随口问道:“话玛利亚,你家怎么庆祝圣诞?就你妈妈来我们家,你爸和哥哥呢?也来纽约吗?”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瞬间拧开了玛利亚眼中那层欢乐的光泽,露出了下面深藏的、复杂的底色。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热可可纸杯,眼神微微垂了下去。片刻的沉默,只有欢快的圣诞歌在背景里继续演奏,显得有些突兀。
“他们...不会在一起过节的。”玛利亚的声音轻了下来。
“我父母...是跨种族婚姻,你知道的。”
她抬眼看了看林恩和马库斯这两个“混血兄弟”组合,这似乎是他们能理解她一些的缘由。
“他们分开很早,两边家庭都...都断绝了关系。”她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出“断绝关系”这个词,但那平静之下是刻骨的冰冷。
林恩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他想起了之前仅有的几次交谈中,玛利亚偶然流露出的信息:她的黑人父亲阿尔弗雷德曾是航空工程师,脾气暴戾;
她的白人母亲帕特里夏是歌剧演员,也有她自己的问题;
更不用那个跟着父亲、比她年长不少的同父异母哥哥艾利森。
在玛利亚的描述里,艾利森是个“精神恐怖分子”——吸毒成瘾、充满嫉妒心,曾对她实施过严重的、包含暴力的人身威胁和攻击,导致她生活在持续的恐惧郑
这对父子,绝对不是“家人”这个词应有的模样。
林恩的目光自然地扫过玛利亚身上的羽绒服和雪地靴——很暖和,但显然不是新的,甚至看起来洗过很多次。
他突然想起,从她在《今夜秀》一夜爆红到现在两个多月了,她的生活似乎变化不大,没听她购置豪宅或疯狂购物,唯一一次听她提过花钱还是为了一次昂贵的录音室时间。
“玛利亚,”林恩靠近一步,声音放低,带着纯粹的疑惑而非评牛
“我看你的榨也不少,最近《Vision of Love》和《hello》在榜上卖疯了,版税拿到手软了吧?怎么不见你给自己添点...”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添点节日新装备?”
玛利亚扯出一个有些疲惫和自嘲的笑容。
“哦,那笔钱?”她呼出一团白气,语气淡然得惊人,“前几刚给了我爸一笔,一万五千块。用来支付艾利森这次戒毒‘豪华套餐’的尾款。你知道吗?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去那家昂贵的私立机构了,之前的几次加起来超过三万块。”
她顿了一下,看向冰面上旋转的人们,眼神有些空。
“我甚至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我只是...不想看到他那样,也不想听我爸没完没霖骚扰我。付钱,能买来几个月的安静。”
她的平静下,是深深的无奈和被勒索的痛苦。
林恩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即使早有耳闻,听到当事人如此平静地出来,冲击力依然巨大。
冰场的寒冷似乎渗入了骨髓。他看着眼前这个赋惊人、光芒四射却又被原生家庭如此残酷压榨的年轻女孩,想起那个混乱、恐惧笼罩她童年的“家”——那不是港湾,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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