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部的走廊里，脚步声由远及近。王奕推开解剖室的门时，白色灯光下的空气仍裹着消毒水与尸骸的冷意，韩家乐正用镊子夹着一片染血的布料残片，凑在灯光下仔细辨认纹路。
“老师。”看到王奕进来，韩家乐立刻停下动作，徐楚雯也放下手中的记录板，眼底带着一丝松快——有王奕在，她们心里总觉得更有底些。
王奕点头应下，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径直走到解剖台前。她戴上双层手套，指尖轻轻拂过尸体脖颈处的刀口，动作比韩家乐更缓，目光却像精准的探照灯，扫过每一处被忽略的细节。“致命伤切口呈斜向，深度达颈椎，凶器应该是宽刃砍刀，凶手发力稳定，不是第一次用这类工具。”她忽然指着尸体肩颈处一块轻微凸起的皮肤，“这里是不是有什么？”
徐楚雯立刻递过放大镜。王奕借着光细看，发现那处皮肤下藏着一粒极的金属碎屑，颜色泛着淡银，不像常见的铁屑。“取出来，送去物证科，和那个心形吊坠一起做成分检测。”她抬眼看向韩家乐，“死者身份有进展吗？”
“dNA比对结果刚出来。”韩家乐拿出一份报告，声音压得很低，“死者叫林薇薇，十七岁，是市郊启明中学的高二学生，三前被家人报了失踪。我们联系了她的父母，他们现在正在来警局的路上。另外，校服残片的鉴定也出来了，确实是启明中学的冬季校服款式。”
王奕接过报告，指尖在“林薇薇”的名字上顿了顿。启明中学她有印象，离案发现场不过两公里，是所半封闭式的寄宿学校。“她失踪前有没有异常？比如和人发生冲突，或者最近接触过什么陌生人？”
“郝婧怡她们已经去学校调查了，还没传回消息。”韩家乐刚完，解剖室的门就被推开，龙亦瑞拿着手机快步走进来，脸色比刚才更沉。
“有新情况。”龙亦瑞把手机递给王奕，屏幕上是郝婧怡发来的照片——一张拍得有些模糊的纸条，上面用红色马克笔写着“背叛者该烧”，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不出的诡异。“这是在林薇薇的课桌抽屉里找到的，她的同学，上周开始林薇薇就变得很奇怪，总是躲着人，好像在怕什么。”
王奕看着那张纸条，眉头拧得更紧。“背叛者”——凶手显然和林薇薇认识，甚至有过某种纠葛。她忽然想起那个心形吊坠，转头问徐楚雯：“吊坠的清理结果出来了吗？”
“刚收到消息。”徐楚雯快速翻看手机，“物证科，吊坠表面的焦痕清理后，能看到背面刻着两个字母——‘S’和‘L’，而且吊坠内部有轻微的磨损，像是长期佩戴过。”
“S和L……”龙亦瑞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母，“会不会是人名缩写？林薇薇的名字首字母是‘L’，那‘S’会不会是凶手，或者和她关系密切的人？”
王奕没话，重新走到解剖台前，目光落在林薇薇的断肢处。“你们有没有想过，凶手为什么要特意砍断她的双臂？”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如果只是为了泄愤，焚尸已经足够残忍，没必要多此一举。除非……她的双臂上有什么凶手必须掩盖的痕迹。”
韩家乐猛地反应过来：“您是，林薇薇的手臂上可能有凶手的信息？比如抓痕、纹身，或者和凶手相关的标记？”
“可能性很大。”王奕点头，“另外，汽油的来源查到了吗？这种助燃用的汽油不是普通家用的，大概率是工业用汽油，或者从摩托车、发电机里抽出来的。”
“张昕和姜杉已经去查了。”龙亦瑞补充道，“她们走访了案发现场周边的五金店和加油站，有一家五金店老板，三前有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买过一桶工业汽油，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只记得他很高，话声音很哑，像是刻意压低了嗓子。”
“三前……正好是林薇薇失踪的时间。”王奕的指尖在解剖台边缘轻轻敲击，“时间线对得上。现在有三个方向要查：第一，确认‘S’的身份，排查林薇薇的同学、朋友、家人里，名字首字母是‘S’的人；第二，追查那个买汽油的黑衣男人，调取五金店和周边的监控，找到他的行踪；第三，扩大搜索范围，重点找林薇薇的双臂，凶手既然砍断了双臂，肯定不会带太远，大概率藏在案发现场附近的废弃建筑或者树林里。”
她的话刚完，韩家乐的手机就响了，是郝婧怡打来的。韩家乐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突然变了：“什么？你再一遍！”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韩家乐挂羚话，声音有些发颤：“郝婧怡，她们在启明中学调查时，有个学生偷偷告诉她们，林薇薇上周和学校的一个男生走得很近，那个男生叫沈浩，首字母就是‘S’，而且……沈浩的哥哥上个月因为聚众斗殴被抓了，据和林薇薇有关。”
“沈浩……”龙亦瑞立刻拿出手机，“我让技术队查沈浩的资料，顺便调取他最近的行踪。”
王奕却忽然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先别急。”她的目光很沉，“如果沈浩真的是凶手，他不会这么轻易留下线索。而且，那个买汽油的男人很高，沈浩只是个高中生，身高最多一米七五，和老板描述的‘很高’不符。”
“您是，沈浩可能不是凶手，而是另有其人？”韩家乐疑惑地问。
“不排除这种可能。”王奕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色，“沈浩和林薇薇的关系，还有他哥哥的事，可能只是个引子。凶手很可能利用了这层关系，或者故意把线索引向沈浩，掩盖自己的身份。”
就在这时，解剖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农燕萍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把沾着泥土的宽刃砍刀。“龙队！王法医！我们在案发现场后面的树林里找到了这个！”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王奕拿起证物袋，仔细观察那把砍刀——刀刃很宽，边缘有明显的磨损，刀身上还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没清理干净的血迹。“送去检验科，立刻做血迹鉴定和指纹提取，对比林薇薇的dNA。”她的声音很坚定，“这很可能就是凶器。”
农燕萍刚走，林舒晴就带着一个消息赶了过来：“龙队，林薇薇的父母到了，他们林薇薇失踪前，曾给他们发过一条奇怪的短信，内容是‘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他不会放过我的’，但他们当时以为是孩子在学校受了委屈，没当回事，现在想想，那条短信应该是在向他们求救。”
“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王奕的眼睛猛地亮了，“这才是关键！林薇薇不是因为‘背叛’被杀，而是因为她看到了凶手的秘密，凶手必须杀她灭口！”
龙亦瑞立刻站起身：“我现在就去审沈浩，不管他是不是凶手，都肯定知道些什么！王法医，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任何新发现立刻联系我。”
“放心。”王奕点头，看着龙亦瑞快步离开，转头对韩家乐和徐楚雯，“我们继续解剖，重点检查林薇薇的口腔、鼻腔和指甲缝，不定能找到凶手的皮肤组织或者其他残留物。另外，让物证科加快吊坠和金属碎屑的检测，一定要尽快出结果。”
解剖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解剖刀划过皮肤的细微声响。王奕的动作很稳，每一次下刀都精准无比，韩家乐和徐楚雯跟在她身边，不敢有丝毫懈怠。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色彻底黑了下来，警局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解剖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突然，王奕的动作停住了。她用镊子夹起林薇薇指甲缝里的一点黑色残留物，放在灯光下细看。“楚雯，把这个送去检验科，做成分分析，重点看是不是泥土，或者其他特殊物质。”
徐楚雯立刻接过残留物，快步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她就拿着检测报告跑了回来，脸色带着一丝兴奋：“老师！检测结果出来了！指甲缝里的残留物是一种特殊的黏土，这种黏土只在市郊的废弃砖厂里有！而且，里面还混合着一点铁锈，和我们之前发现的金属碎屑成分一致！”
“废弃砖厂……”王奕的心里瞬间有了线索，“案发现场附近只有一个废弃砖厂，凶手肯定在那里待过！不定林薇薇的双臂，还有凶手的其他痕迹，都在那里！”
她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龙亦瑞的电话：“龙队，有重大发现！林薇薇的指甲缝里有废弃砖厂的黏土，凶手很可能在那里藏了她的双臂，甚至还有其他证据！你现在立刻派人去废弃砖厂搜查，一定要仔细！”
挂羚话，王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凶手还没抓到，但线索已经越来越清晰，就像黑暗里的光，一点点照亮了真相的路。她看着解剖台上的林薇薇，心里默默了一句：“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还你一个公道。”
韩家乐看着王奕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她知道，只要有王奕在，这起残忍的焚尸案，很快就能水落石出。而此刻的废弃砖厂里，郝婧怡和郭爽正带着警员，拿着手电筒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光柱在黑暗里穿梭，像是在寻找着最后的真相。
夜风吹过砖厂的断壁残垣，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诉着隐藏在这里的秘密。而在不远处的警局里，龙亦瑞正坐在审讯室里，对面坐着脸色苍白的沈浩，一场关于真相的审问，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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