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深沉的悲伤在地间弥漫。
克制的低声啜泣此起彼伏。
慧婆婆双眸通红，扫视全场，语气悲戚，“我们，已经退无可退……”
随后，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还愿意拿起武器，守卫蟾宫的，去随金免、玉珏两位族长布防，不愿的，便同素霜族长一起，收拢族内尚未及巡徼境的孩子们，送他们到传移星阵所在吧……“
“若蟾宫最终还是被攻破，至少，还能留些血脉残存的可能……”
罢，慧婆婆再度深吸一口气。
同时语气逐渐坚毅。
“无柔，去遍走一遭，清点族内所有可用之物，而今之计，唯有背水一战，方能搏得一线生机！”
阴无柔重重点头，也不答话，转身便匆忙离去，唯有微微颤抖、攥紧的双拳，昭示着他的内心，其实颇不平静。
金免，玉珏对视一眼，当即朗声开口。
“尊大祭司令，愿卫守蟾宫的族人，随我二者来！”
“嗖！”
“嗖！”
“嗖！”
伴着声音，只见一道道身影破空而去。
素魄心也欲动身，却被慧婆婆无情拉了回来，后者同时点头向刘启致意。
刘启猜出大概，所以也没有选择动身。
片刻之后。
再望向场中，
因为选择离去的身影，足有九成不止。
但亦有为数不多的身影，呆立在原地。
一个长相略显粗犷、神情持久紧绷的男子，像是被那一道道离去的熟悉身影攻破了防线，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对不起，我只想活着，呜呜……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只是不知道，他是给自己听，还是解释给谁听……
而场中剩余的族人中，似乎也有几道身影，被这情真意切的哭声触动，身躯止不住的轻轻颤动。
可没想到，短短片刻之后，他们便抬手拭去眼角残留的泪光，毅然决然地追随众多族人方才离去的脚步，冲而去。
素霜心中轻轻一叹，却也柔声开口。
“尊大祭司令，剩余的族人，随我来吧……”
众族人垂头丧气，眼神飘忽，心中恐惧与卑羞交加，但腿上动作，却是丝毫不停。
此刻，对于活着的渴望，已经战胜了一切，成为了他们最大的索求……
窸窸窣窣的离去声后。
奇异地内，便只剩下那株仙桂，慧婆婆，素魄心，还有刘启。
素魄心琼鼻哭的通红，但她只是一抹脸上的泪水，忍不住跳出来，无比坚定地开口，“婆婆！我也要去！”
慧婆婆强挤出笑意，温柔地宽慰道：
“好了，别闹，这一次，只怕我们蟾宫，真是凶多吉少了，就是婆婆也没有信心，你是我们四族未来的希望，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那我们蟾宫，恐怕，就真没有什么希望了……”
素魄心瞬间泪如雨下，刚擦去泪痕的娇嫩脸庞，眨眼又是梨花带雨。
她哽咽难语。
慧婆婆偏过头，深吸一口气，再度望向刘启，声音微微颤抖地道：
“友，今日之祸，我蟾宫，怕是，已经无力回……所以，老身有一事，欲求友相助。”
刘启听她如此言语，也忍不住心头一酸，“前辈但言无妨，能力范围之内，晚辈必不推辞！”
“呵……多谢友了……”
罢，慧婆婆立刻取出一艘精致巧、通体盈散皎洁月光的舟船，随后，她又取出一枚透明的菱状晶体，一并交给了刘启，同时又道：
“晶体之内，是我根据族内古籍，整理出的大域星图，罗征星，亦在其中！”
刘启心头一颤。
“老身恳求友，能乘此星空舰舟，带心儿一同离去，带她去哪里都好，老身在此，谢过……”
到最后，慧婆婆已经微微弯下了腰，就要向刘启作揖行礼。
刘启赶忙上前拉住。
“婆婆这是做什么？诸位蟾宫前辈如此照料晚辈，慈事，晚辈又岂能不应？”
慧婆婆直起身，连连点头，浑浊的双眸中泪光晶莹，“那就好，那就好……”
“不好！”素魄心大叫一声，哭倒在慧婆婆脚下，“婆婆，心儿不走，心儿不走……”
慧婆婆柔和地抚顺素魄心的头发，目中闪过一丝怜爱，却语气沧桑地道：“不，你要走，你不走，蟾宫就真的完了……”
素魄心当即直起腰身，“那婆婆跟我们一起走！”
慧婆婆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行，只有你能跟着柳辰走！其他所有族人，包括我，包括你母亲，包括阴无柔、金免、玉珏等，哪怕弃守蟾宫，也只能借由传移星阵逃亡！”
素魄心站了起来，脸煞白。
“为什么？”
“傻孩子，你还不明白吗？黄仙殿那群臭气熏的烂物，就是为你而来的！
让其他族人与你同行，只会被黄鹤那个老东西卜算出破绽，到时候，谁也保不住！
也唯有被祖灵祝福过的你，和柳辰友，才可能躲过黄鹤织就的罗地网……”
素魄心神情怔怔。
“那你们怎么办？”
“若真是事不可为，我们自会借传移星阵逃亡，你不和我们在一起，黄仙殿反而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到时候自有生路……”
素魄心眼神恍惚。
刘启目中露出一丝不忍，但最终还是一言未发。
……
另一边的蟾宫之外。
在残活的族人悉数逃回之后，那显化而出的仙桂虚影才逐渐消散。
黄邪面无表情，只是缓缓收回右臂，眯起眼睛，沉默半晌。
待那月光高墙终于彻底消散之后，他才再度抬手轻挥。
“攻……”
黄镇一马当先。
当即从虚空之中抽出一柄血色弯刀。
一道高声厉喝响遏行云。
“州盟卫军！随我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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