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楼,是久违的闲暇。
这一,女子难得精神不错,两位老阁主也从郊外回来了,苏情和忘忧都闲了下来。
苏情在阁中翻起书来,忘忧不知也在阁中拿了本什么书,一看就是几个时辰。女子特意让雀奴取了一瓶酒温好,进门正好看到这样的一幕,灯下的两人仿佛石化了一般,连帷幔吹开了都未曾察觉,想想这两人也算志趣相投。
“别看了,休息一会儿吧!”
忘忧笑了笑,“你来了。”
“来,喝酒。”
苏情也将书放在一旁,“好。”
女子倒了三杯,递给忘忧和苏情各一杯,三人就这样对饮了起来。自从上回醉过以后,她很多年都没有和人一起饮酒了。
“月姑娘,请……”
“苏公子,请。”
三人寒暄了起来。
忘忧:“苏阁主,我敬你一杯。”
“不敢当,你可是贵客。”
“承蒙苏阁主厚爱,在这里我可从来没当过一客人。”之前倒是几次被拒之门外,因为将离的缘故。
“哈哈。”
他们笑着一饮而尽,忘忧原是这样诙谐幽默。
“我们再饮一杯。”女子提议,苏情豪爽地:“倒满。”
三杯酒下肚。
只见忘忧脸色通红,左手撑着额头,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美酒下肚他也笑了。女子也开始有些醉意。她的脸上染了红晕,就像哪家娇羞的娘子。
忘忧:“这回酿的酒还真烈。”
“是吗?”
苏情又连续倒了几杯,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南地北地聊着,最后不知喝了多久,女子只觉得脑袋沉甸甸的,“今的酒怎么了,才喝了这么一点就昏昏的。”
“月姑娘,要不要躺会儿?”
“我吹会儿风就好。”
然后,女子自己扶着到软塌靠了下去,她感觉到帷幔一直在飘动,恍恍惚惚的,还看见空中飘着两片花瓣……
一定是她眼花了。
忘忧又咕嘟咕嘟喝了起来。明明他酒量更不好,为什么自己先醉了。很快,女子就进入了梦乡。
“月儿……”
谁在唤她?仿佛那是一场梦。声音从花海传来,那人凤目剑眉,神仪明秀,就像是下凡历劫的谪仙,遥不可及。
“一醉解千愁。”
忘忧看着女子,“月儿,嘻嘻,没酒了。”晃了晃酒瓶,然后也倒下去了。
这一会儿酒劲上头,忘忧靠在一旁,很快就呼呼大睡了,而女子依旧不省人事。
“你们这酒量,怎么会不醉呢?”苏情调侃道,下一秒自己也醉了。
“姑娘。”
雀奴唤了一声,趁两人醉酒,就将女子手旁的酒杯拿走了。雀奴正准备起身,犹豫了一下又坐了下来,她看着女子时神情有些忧伤,“姑娘,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
女子迷迷糊糊,是听见了雀奴,所以爬了起来。
雀奴:“姑娘,你没醉吗?”
“醉了。”
女子笑了笑,明显是在醉话,雀奴的眼泪一下子泛滥,女子不知所措,忙用衣袖给她擦眼泪,“别哭别哭,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
“没关系。”
因为女子醉酒,雀奴所以才这样坦然,她握住女子的手,抽泣了好一会儿才好。于是,女子便听起雀奴的那段故事。
有一个冬,神女峰下的山林,一只大狼叼着一个襁褓,放进老树下的狼窝。狼窝里面还有三只狼崽,冻得嗷嗷直叫,襁褓中的孩子也跟着哭起来。林中,白衣放下手中的干柴,寻着脚印和血迹发现了它们。那只大狼腿上有伤,可能是在丛林边缘误入了猎饶陷阱,这才被兽夹咬伤了腿,它又不知从那户村民家叼来了一个孩子。女子将手伸进洞里掏出孩子时,襁褓已经脏烂不堪,她其实是大狼捡来的孩子。
“跟我回家好不好?”
大狼龇牙咧嘴,试探好一会儿才相信她并无恶意,然后便是狼趴在女子的肩上,她抱着孩子和狼崽们回了神女峰。
等到下起大雪的时候,孩子已经会爬了,狼崽们也在屋子里打滚,大狼就在火盆旁打瞌睡。女子跟她们生活了整个冬,春,孩子已经会咿咿呀呀叫着“狼,狼”了。狼归于林,孩子被送往山中的猎户抚养,后来几经辗转到了雀阁。
“姑娘,其实第一眼看见你时,我就认出你了。”
“你那么,怎么记得呢?”
“从记事开始,我就听家中长辈时常起,所以村里的人去神女峰祭拜时,我偷偷跟着进了山,六岁那年我在林子里见过你一回,当时你躲着我们,我想你一定不想被人打扰,所以就没让人认出你来。”
两人看着彼此笑得温暖。
女子却是醉意未消,雀奴开始嘱咐道,“姑娘以后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知道啦!”
又慢慢睡了去,因为雀奴的故事,女子舒心地做起梦来,仿佛真的回到了神女峰,山下的村民背着酒肉瓜果穿过了雾林,接着来到神女峰下……
“月儿……”
“是谁?”
女子循着声音,晕晕乎乎地飞出了窗外,在阁中飞了一圈,最后飞进了一间处所,月纱织就的帷幔,如梦似幻,风一吹就掀了起来,慢慢露出室内的全景。
“这是什么地方?”
女子却愣在了原地,眼前之景却是无比熟悉,布局陈设竟然和自己住的地方一模一样。
“神女峰?我回家了?不对,不对……”她拍了拍脑袋,那把琴正躺在那儿,琴身有一道划痕,那不是她的琴,“是梦吗?也不对……”
女子一一推开左右的两扇门,一间是书房,一间是休息的闺房,布置都几乎一样。她彻底呆住了,竟有人将自己住处搬到了歧城。
一阵穿堂风吹来。
只见苏情走了进来,看着也并不清醒,“月姑娘,你怎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这琴,还有这些陈设,都是你布置的吗?”随手打开一只抽屉,连内壁的细节都复刻了。
“这些自来就樱”
苏情浅思,为何她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莫非她和阁中的什么人有关系,难怪老阁主也查不出来她的来历,不定有人特意将她的信息抹去了。
“姑娘可曾来过这里?”
“从未。”
苏情不解,女子亦然。
又一阵穿堂风吹来,门缝中突然飘进来两片花瓣,是白色的,这一次她看得真切,这绝对是山樱……女子步步走向门边,用力左右一推,门果然开了……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女子刺着了眼睛,迅速用衣袖挡住视线,等慢慢适应环境,然后忐忑地,移开了双手……
“月姑娘。”
“……”
眼前这一幕,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一树山樱,树干大如车盖,生生地扎根在这楼阁中,欣欣向荣,正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仰望树顶便是浩瀚星辰,这棵树仿佛汲取了日月精华,托生于此……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子回头望向室内,又转身走向山樱,抚摸着树干,粗糙的触感,淡淡的清香,只是花开在春。神女峰的气候,是没办法复刻的,这一点她完全可以理解。
“这是碧云楼的第九层。”
苏情,“在我成年之前,我的职责就是守护这里,守着这棵树花开花谢,仿佛没有尽头。自从你来到碧云楼,一切似乎都变了。”
“……”
十年光阴,女子心生同情,生长在楼中的树,能种出来已经是奇迹。但是,是谁种下它的呢?看来她不记得的并不只有雀奴,一定还有更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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