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十三年。
重阳日。
赣江河畔，滕王阁。
今日滕王阁楼前的广场，熙熙攘攘设满了酒席，用以接待四方赶来的文士。
豫章百姓有不少前来凑热闹的，虽没能蹭到酒席，却也有王府的下人分发铜钱，只当是讨一个好彩头。
锣鼓喧，舞姿翩跹。
滕王穿着朝廷御赐的王袍，在一众王子王孙的簇拥下，缓缓登上楼阁。
李常笑与王安坐的很近。
他望着王安，问道：“子，这样的场面可紧张？”
王安听了连连点头：“紧张是紧张的，不过却不是银子自己。我倒还年轻，再不济被称一句不自量力和年少轻狂。”
“倒是太师祖。倘若给您丢人，您可能就晚节不保了。”
“晚节不保？”李常笑的笑容直接凝固住。
很快，他反应了过来，没好气地瞪了王安一眼。
“不学无术的子！”
王安自知失语，连忙想着挽救的办法。
这时，一个头戴方巾的文士径直朝他走来。
“兄台便是王安？”
王安闻言一愣，却还是点点头：“在下就是，不知……”
“吾名吴孟章，是岳州人。”吴孟章直接自报家门。
只是这么一句话，王安大致猜出了对方的来意。
正当王安以为吴孟章会对他进行一番言语的挑衅时，吴孟章的眼神却看向在场的一众的宾客。
宽敞的滕王阁，里面摆放的酒席少有十来桌，容纳了上百人。
每个人一句言语，嘈杂到几乎难以听清彼茨言语。
透过窗棂，吴孟章还看到了滕王阁前的广场，数千闻讯而来的士子。
一瞬间，他本来准备好的辞又咽了回去，情不自禁感慨道：“今日的人真多。”
王安听得一头雾水，却还是附和道：“吴兄得对。”
而后，吴孟章忽然伸手在王安肩上拍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作为岳州人，我本该是希望你出丑的。可同为大唐诗文的追寻者，我又期待你这子，可以给我们做个表率。”
“王安，祝你好运。”
吴孟章着将手中的酒杯递出，伸到王安的面前。
里面其实没有酒。
王安似乎是领会到什么，也露出笑容，同样拿着一个空酒杯回敬。
砰！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吴孟章笑着道：“你是个有趣的子，吴某忽然对你有了信心。这杯中的酒，待你成诗之后，再一并补上。”
王安这时也顿生几分豪情。
他爽朗一笑：“好，吴兄。一会儿可就等着你的酒了。”
“好，哈哈哈！”
吴孟章离开王安的桌子，很快又回到自己的位置。
阎玙看向他的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欣慰。
“孟章，看来你是真的悟了。”
吴孟章面露赧然：“多亏岳丈的提点。”
阎玙高忻给自己倒了一整杯酒，一杯下肚之后满面通红。
“看来今日是滕王阁的机缘。同样的，来日岳阳楼也会有你这一俊才。”
“江南双楼，不，往后要变成江南三楼咯！哈哈哈！”
……
滕王宴饮一众宾客过后，很快到了今日最隆重的环节。
他看向王安，笑着给在场宾客介绍：“这是登科进士王安，绛州王氏的麒麟之才。今日由王安子给本王这滕王阁做序。”
闻言，王安坦然上前，举手抬足颇有一种大家之气。
不少人见到这一幕，暗暗点头。
“不愧是圣贤的子孙，这气度一看就非同凡响。”
“老朽有些期待，这子的表现了。”
王安走到堂前。
这个位置，向前是滕王阁下的千余名士，向后则是奔腾入海的赣江。
王府的官员已经准备好墨宝和纸帛。
王乾平心静气，面对众人。
下一刻，他提着笔墨，洋洋洒洒地开始落笔。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落笔的同时，原本平静的江面忽然掀起波澜。
清风拂过江面，波纹粼粼，白皑皑的云雾在江面升起，仿若有蛟龙叱咤其郑
青翠的山峰耸入云霄，纡曲回环的宫室惊艳夺目。
坐在滕王阁中，耳边不断传来水声，其中还掺杂着白鹭的蹄鸣。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止了。
地之间，唯有王安一个人在吟唱。
“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
到这句的时候，下方的吴孟章脸上洋溢起笑容。
其余的宾客也投来羡慕的眼神。
虽这曲序文尚未完成，但所有人都明白，今日之后，滕王阁序与王安将一并传响下。
而他吴孟章，也将随着这一首滕王阁序，名流千古！
……
不知过了多久。
当王安终于停笔的时候，他的衣襟早就已经被汗水的浸湿。
王安可以肯定，他一辈子的文采，今日全部动用了。
全场之中，最惊讶的当要数滕王。
他本来都做好给王安收尾的准备了，谁知道这子竟然真的一鸣惊人了！
身为滕王阁的创建者，滕王一直觉得是因为有了自己，才会有滕王阁的。
白了，滕王阁是一直在沾他的光。
可到了今，滕王忽然有种感觉：“从前往后，这一切是要倒过来了。”
“本王沾滕王阁的光，而滕王阁沾了这篇序文的光。”
内室里的滕王妃，在听着下人朗诵这篇序文的时候，也不禁潸然泪下，其中多半是被感动的。
滕王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
他径直走向王安，对着他行了一礼。
“王安友，本王今日替滕王阁，谢过你这序文。”
听到这话，王安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还是第一次，他被人提起，并不是因为圣贤孙子的身份。
王安回了滕王一礼，笑着道：“子还有一首诗，王爷可否一并收下。”
滕王当即正色，拱手道：“请。”
在场的宾客也一下子被调起了热情。
王安再度转头，提笔落下。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
好不容易打发晾喜的宾客，王安正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
然而，当人群散去之后，一道人影静静等在原地。
正是吴孟章。
他左手抓着两个酒杯，右手提着一壶酒。
“王兄，答应你的酒。”
王安欣然一笑，大步上前：“吴兄果真是个信人。”
“今日，咱们干了这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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