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约翰是名医师，而且是名经验丰富的老医师，门下弟子无数，在莫雷城中更是德高望重的老者，无人敢不尊敬他。
作为一名已过花甲之年的职业医师，其实老约翰已经可以退休，每个月拿着稳定的退休金，享受晚年的清福。
可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他依旧随着骑士的部队，赶赴了战场。
此时的他，正在抢救一名腰腹中剑的村民。
这座村庄遭受了巫师的袭击，当骑士团赶到并且成功击退这些巫师时，村里已经死了一半的人，并且还有许多人遭受重伤，命在旦夕。
老约翰给自己的任务就是救活这些伤民……能救多少救多少。
然而，他此刻正在抢救的这名村民，伤势十分严重，腰间被剑刃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就连肠子都掉出来了一截。
更关键的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村民的伤口已经感染，抢救的难度便更高了。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吧！”
“肠子都掉出来了，应该是没救了吧？”
“喂！你到底行不行啊！”
老约翰的周围有不少村民正在围观，他们是少数没有受赡幸运儿，加上原先的财物，能烧的都被烧光，能抢的也被抢走。
现在风波停息，他们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上哪儿去。
便都来围观老约翰的抢救手术……
骑士团的人手严重不足，现在灭火的灭火，追击的追击，还有一部分人在维护村内仅存的秩序。
总有些人会趁着灾难发生的时候作乱，这让本来就不好的局势更是雪上加霜。
也正因如此，老约翰拒绝了骑士的帮忙，没有让他们留在自己身边，他觉得其他地方更加需要这些英勇的骑士。
即便身边有许多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老约翰也依旧不为所动。
他处理完里面的伤口后，耐心地将男人破开的腹腔缝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后，他取下了自己手中的木胶手套。
——这是他四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中的重大发明之一，也正是他的要求下，莫雷城的其他医师在进行手术时也必须佩戴手套，在此之前，医师做手术向来都是空手。
他缓缓起身，冲着围观村民中的一名中年女性微微弯腰，随后摇了摇头，眼神黯淡地道：“很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这场手术失败了，他能为这名村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便是将他的伤口缝起来，好让他在下葬的时候体面一些。
在周围的一片嘘声中，那名女村民先是愣了一下，下一刻脸色爬起了怒意，突然张牙舞爪地冲向老约翰，嘴里咆哮着：
“你个老混蛋！都怪你！你为什么不救他！”
“是不是因为我们付不起医用费，所以你才故意的？你啊！”
老约翰刚想解释自己的救助是无偿的，那名女人就已经冲到了他的脸上。
本就年老体衰的老约翰，再加上刚做完一场手术，哪儿还有力气躲开？
他叹了口气，这种场面他也不是头一回见了，只是这次，他的身边没有骑士……
就在女人即将抓住老约翰时，一只手突然从边上伸出，牢牢地钳住女饶胳膊。
强劲的力道从另一边传来，女饶胳膊不由自主地弯曲起来，剧痛令她忍不住叫喊了起来。
“啊啊啊啊——放，放开我！你……”
“我什么？”
一名搭着黑袍，脸上佩戴着白色面具的神秘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老约翰的边上。
他冰冷的眼神，让女人一瞬间如坠冰窖，刺骨的恶意不加掩饰地扑面而来，她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再多一个字，对方会毫不犹豫地折断自己的胳膊……不，甚至比这更加严重。
见到女人闭上了嘴，黑袍人冷笑了一声，接着道：“道歉。”
“什么？”女人先是愣了一下。
“嗯？”
随着黑袍人手中的力道继续加重，强烈的痛感让女人反应过来，她眼角含着泪水，一边急促向老约翰喊道：“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不过先道歉就对了，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胳膊真的会断掉。
这种道歉明显是言不由衷的，这是因为恐惧，而非心存歉意。
不过沐羽也懒得继续在对方身上浪费时间，他稍微收了一下力道，一脚踹飞了女人。
看见对方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两圈后，他的心情才稍微舒坦了一些。
被踹飞的女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她刚想大喊有人打人，然而这时她才发现，原本还在周围围观的村民，早就已经四散而逃，这会儿连影子都见不到了。
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后，她连忙转身打算逃离现场。
“喂！把人带走。”
沐羽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女人强忍着恐惧，来到沐羽面前，将她丈夫的尸体扛在了肩上，一瘸一拐，一蹦一跳地飞速逃离现场。
“呵，愚民……”
沐羽低声嘲讽了一声，接着看向身后的老约翰，脸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带着几分敬意。
他已经连着在五处村落见过这位老先生，因此很清楚，对方这三救下的人没有五十也有一百，而且他还专门挑难以医治的人动手术，若非如此，这个数量肯定还要翻上一番。
若是在现代，怎么也得给他送面“妙手仁心”的锦旗。
然而，这两受到他救治的村民……救活的人里，当然有感谢的，但是也有一句话不就走掉的，像是走晚了就要交钱一样。
还有更过分的，那些人似乎觉得老约翰救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获救后甚至还要求他帮忙检查一下身体是否存在其他问题，到最后甚至连句感谢的话都没。
至于那些没救活的人……这两里，像刚才那个女人一样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今沐羽实在是看不下去才出手。
“谢谢你啊，伙子。”
老约翰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向沐羽道谢。
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没有引起他任何的情绪，没有生气，没有难过，仿佛即将被打的人不是他。
“……约翰先生，你觉得救这样的人，有意义吗？”
老约翰的名字是沐羽从骑士们口中听来的，关于他的事迹，他也专门去打听了一些。
在这个具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里，这位老约翰年轻时其实是有成为骑士的潜力和资格，可是他最终放弃了，转而选择了医学。
然而，与医术相关的超凡知识都被巫学会掌握，所以他走到今这一步，全部都是靠自己的努力。
毫不夸张地，在这种环境下，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约翰，至少将这个世界的医学水平推进了百年。
这也是沐羽尊重他的理由。
“意义？”
老约翰摇了摇头，轻声笑着回答道：“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没有什么比活着更有意义的了，不是么？”
“即便他们不懂感恩？”
“哈哈哈，你觉得到了我这个年纪，还会在意那样的事情吗？救人是我的职，除了救人之外，其他的都与我无关。”
“今谢谢你了，不过也许有人现在需要我，所以，我得走了，再见。”
老约翰再次郑重地道谢，随后带着他的急救箱便赶往下一个需要他的村落。
沐羽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黑石村埋下的那颗不甘的种子，这些的所见所闻化为养料，老约翰的所作所为以及他最后所的这些话，全部都成了催化剂，让沐羽见到了一名真正拥有仁慈之心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一株名为“仁善”的希望之苗从沐羽的心中破土而出。
他清楚，老约翰不记恨那些愚昧的村民，并非懦弱，而是真的不在乎，或者他眼里就不曾存在过那些人。
在他眼里的，只有等待他去救助的濒死的生命，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这是仁慈，但不是沐羽想要的仁慈。
他注定与老约翰不同，老约翰可以不在意那些愚民的卑劣言行，但是他不可以——欠揍的人就该被教训。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名……仁善之人。
他仍然愿意救那些值得去救的人，那些懂得感恩之人……
【检测到新的人格已诞生——“仁善”】
【正在转化……】
【获得新职业「瘟疫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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