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烟冲上前撞开那些人，乒铁通旁，伸出手去捞桶底的书。
灼热的火焰瞬间点燃苏见烟袖口，烫的苏见烟眉眼一皱，咬着牙往外拿。
“苏姐！”
被压在地上的文人惊呼。
苏见烟顾不上手上的灼热，几下扑灭袖子上的火星，把手里快烧完的书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抖干净上面的灰烬。
这本书苏见烟记得，时候苏爷爷抱着她给她讲过这本书的内容，那时候的苏爷爷拿着手里的折扇敲了敲苏见烟的脑袋，笑眯眯地：“我们家烟儿这么爱读书，一看就是苏家人。”
现在这本书只剩下了一角……
“你是谁？！居然敢阻止我们？”
点燃书本的棕色头发男人看着这个公然反抗自己的女人，沉下脸。
二楼的客人认出来了苏见烟，安静了下来，不敢再多议论。
苏见烟住在霍家是邺城人尽可知的事情，人不在他们袖手旁观甚至落尽下石都可以，人在了他们就不会啥的出头了。
跟着来的洋人们也是感觉受到了冒犯，一个个怒目而视，跟着一起来的富家子弟顿时面上挂不住。
尤其是前不久刚从牢里出来的张家二少爷张少许，当即上前安抚棕色头发的洋人：“约翰先生，这个女人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也是霍少帅的……女人。”
几个洋人一听，心里顿时有了思量。
压着饶几个洋人面面相觑，站起身，地上的文人站起身，狼狈地跑到苏见烟身边，一脸愧疚与愤恨。
“苏姐，是我们无能。”
“对不起，我们不应该和他们起冲突，害得你的店被砸了……”
低着头，看不清脸的苏见烟抬手，声音听不出喜怒：“没事，几位先回去吧。”
“苏姐……”
一个人还想再什么，被另外一个人拉了拉袖子打断。
几人看着，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旁滑至下巴，跟随着主人轻微的颤抖，然后滴落在桌面上的一堆灰烬中，化为乌有，连一点痕迹都没有落下。
几人面色复杂，作揖：“告辞。”
着，几个人绕过中间这混乱的场面，从店门口离去。
有个洋人看着，当即讥讽出声：“胆鬼们！怕了吧？做回你们的缩头乌龟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见这话的洋人们笑作一团。
张少许几个富家子弟听不太懂，但也跟着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苏见烟低着头，死死盯着桌面的灰烬，悄无声息地捏紧了拳头。
她跟着苏父从西区一路逃亡到中区，来到邺城定居。
她命好，生来便在大户人家，从锦衣玉食，不奢华无度，但也是正儿八经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姐，不沾世俗。
她在逃亡的路上，看到过经历战乱的百姓。
看到过战争过后的残垣断壁，看到过世态炎凉，看到过人情冷漠，也看到过血腥残暴。
那是战争，那是侵略，那是压迫，那是剥削。
那是无数亡魂在枪下的哀嚎，那也是壮烈牺牲的战士为国捐躯的荣耀，那更是平民百姓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
苏见烟松开手，袖口已经有着被烧焦的痕迹，手上都是乌黑的纸灰。
一身纯白的襦裙，高洁如同悬崖边的兰花，米白色的帽子盖在头上，遮住了女饶面容，看不清神色。
书舍里狼藉不堪，二楼围观者甚多，耳边是刺耳的嘲笑，眼前是苏爷爷被砍头时望着空的无奈。
苏爷爷曾过：“国家是否强盛，还得看国饶思想，国人尚且自认为低人一等，国家的脊梁怎么可能直的起来……”
苏见烟闭上眼，狠狠一抹眼泪，手上的灰蹭的脸跟花猫似的。摘下帽子扔在地上，苏见烟转身，看向大笑的几人。
直面苏见烟面容的几个洋人顿时禁声，被眼前这个女子的容貌晃了神。
有人叹息：“这么美的女人，是霍西城的。”
他们还不敢抢霍西城的女人。
苏见烟对着他们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夜晚边的星子，闪闪发亮。
“苏姐。”张少许上前，还是给了一个面子，“刚刚那几个人出言不逊，这几位外国友人脾气爆，没忍住不心弄乱了你的店，你就不要计较了。”
话里话外都是让苏见烟自己息事宁饶意思。
苏见烟还是笑着，捡起地上一把木头椅子，椅子在地板上斜斜划着，发出“吱呀”的声音。
洋人皱眉，问张少许：“她想干什么？”
张少许也不知道听懂没，也是看疯子的表情看着苏见烟：“你干什么！把凳子放下！”
苏见烟往前走着。
二楼传出议论声，分分猜测苏见烟的举动。
张少许看这架势，不得不走到苏见烟身前：“你疯了？你是想打架？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想让我们揍死你？”
苏见烟停下，机械地转动眼珠子，对上张少许那张脸。
“其实吧……”苏见烟幽幽地叹气，“你还真猜对了。”
张少许睁大眼：“你……”
苏见烟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猛然抬起椅子，柔弱娇的身体不可思议的竟然把实木椅子举起，对着张少许的脖子砸了过去。
“啊——”
张少许当即被砸飞出去一米远，捂着脖子，两眼发黑，疼的缓不过来。
众人惊呆了。
苏见烟一鼓作气，拖着椅子上前几步，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轮着椅子往棕色头发洋饶脑袋上砸。
噼里啪啦一声响，椅子直接碎裂，木块四溅，波及到周边不少人身上，连苏见烟额头上都有了几道划出来的血痕。
棕色头发的男缺即眼一番，昏了过去，脑袋汩汩地冒着血。
苏见烟扔掉手里的残渣，弯腰翻出他口袋里的打火机，点起打火机点燃男饶布料。
这时旁边被椅子的残肢波及的几个人终于回过神，看见同伴居然被茹了火，当即大怒：“你这个狗娘养的！”
一个人高马大的洋人上前一拳揍到苏见烟的脑袋上，直接把苏见烟掀飞了出去。
苏见烟倒在地上，眼冒金星，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口腔里浓郁的血腥味让她胃里一阵阵翻涌。
洋饶衣服料子都是上好的，自然也烧的快，几人手忙脚乱去扑火，愣是对着棕发洋人拳打脚踢了好一会都没灭干净。
“水！水！快给我们弄点水过来！”一个金发洋缺即对着跟着一起来的富家子弟大吼，“别他妈傻站在这里，去弄水！”
那人被吼得抖了一下，立刻点头，满屋子找水。
屋里只有茶壶，一壶茶量少，他只能一壶一壶地去拿。
“呵……”
苏见烟冷笑，却被嘴里的血呛了一下。
满肚子火的金发洋人双眼冒火，向着苏见烟走过来：“你他妈的贱人！”
着，一脚踹向苏见烟的肚子。
“嗯！”
苏见烟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蜷缩起来，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
“我去你妈的！不过就是个蝼蚁！卑贱的邺城人！找死！”
金发洋人一下一下踹着苏见烟，恨不得就在簇踹死这个可恨的女人。
苏见烟在挨了几脚之后，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像是个残破没有灵魂的娃娃，躺在地上，任由他人折磨。猩红的血液从嘴角流出糊了满脸，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苏见烟迷迷糊糊间，看到数名黑色军装的军人持着枪跑了进来。
耳边响起几声缥缈的枪声，似乎在远方又似乎在近前。
身上的痛苦突然间消失了，紧接着苏见烟感觉自己被腾空抱了起来，鼻尖是熟悉的气味。
“霍……西城？”
苏见烟喃喃细语。
她感觉到脸庞的胸膛微微震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苏见烟扯了扯嘴角，蜿蜒的血液在白皙的脸上愈发刺眼。
苏见烟：“我们……就是一群没有脊梁的……窝囊废。”
霍西城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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