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川瞅见儿子那副气鼓鼓、满脸不服气的模样，暗自摇头，伸手揉了揉眉心。在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他更清楚自家儿子的底细呢？
乍一看，李霸从军后的战绩那叫一个光鲜亮丽，一场败仗都没打过。
然而，这些所谓的辉煌战功，实则是他这个当爹的早早谋划好的，不过是为了给儿子的仕途添点光彩，镀一层金罢了。就靠着这些包装出来的功绩，李霸得了个“常胜将军”的名号，可这名号不仅没让他脚踏实地，反而让他越发飘飘然，自认为是独一无二的军事才。
李靖川想到这儿，忍不住心底泛起一丝苦笑。
唉，世间事哪能尽如人意，有舍才有得，至少如今李家上下也算声名远播了。
他起身，轻轻搭上李霸的肩：“儿子，爹怎么会不信任你呢？只是这次去北库草原，情况复杂，容爹跟你仔细……”
紧接着，李靖川把此番前往北凉的真实打算，一五一十地讲给儿子听。李虎朗本就是自家人，这事之前也已经跟他交底了。
李靖川话音刚落，李霸就连连点头：“爹，我懂啦，是要收拾林玄那逆贼，对吧？可为啥我就得听他指挥呀？爹，您难道觉得我连林玄都对付不了？”着，他伸手指向抱胸而立的李虎朗。
李靖川无奈地撇撇嘴，耐心劝道：“儿子，你琢磨琢磨，林玄刚到北凉时，身边仅有八百亲兵，可后来呢，先灭了一万多匪寇，又斩杀八万蛮夷。这明了什么？”
李霸双手抱胸，下巴高高抬起，满脸的不以为然：“哼，那只能明那些人太菜！”
一旁的李虎朗听到这话，微微侧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李靖川摸摸下巴，神色认真：“你就没想想，这可能是因为林玄带兵有道，谋略出众呢？他年纪轻轻就驰骋沙场，跟着秦颢学到不少兵法，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李霸一听，双手猛地一摊，身子向后一仰，那对绿豆般的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傲慢的公鸡，扯着嗓子嚷道：“我也不差呀！我同样擅长谋略，带兵也在行！而且我自从上了战场，就没输过，大家都叫我常胜将军呢！”
李虎朗听了，嘴角微微一抽，干脆别过脸去。
李靖川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起来，再次用力按住儿子肩膀：“虎，爹知道你一直没吃过败仗，但这次和以往不同。林玄杀了八万蛮夷，北胡对咱们可是恨之入骨。咱们得瞅准林玄和北胡交战的时机，悄悄下手，一举除掉他，再把这事儿赖到蛮夷头上。所以，把握这个时机至关重要，要是安排不妥，咱们也得像林玄一样，被蛮夷追着咬！虎朗比你早参军几年，虽战功没你多，但他作战经验丰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这次让他领兵更稳当，你能理解吧？”
李霸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似乎听进去了，点头道：“爹，我好像懂了！”
李靖川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就怕这子在战场上乱来，最后把自己搭进去，那就麻烦大了。
谁料，李霸紧接着又得意洋洋地：“爹，陛下派我带兵去，这不就证明我才是真正有本事的吗？不然为啥不派他，偏偏选我？陛下的眼光那可是没得！”李霸脸上写满撩意。
李虎朗抱着双臂，低头看着地面，一脸无奈。
李靖川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心里一阵懊悔。都怪自己平时太惯着儿子，让他一路顺风顺水，现在完全被“常胜将军”这个名号冲昏了头脑。
李靖川很快镇定下来，郑重其事地：“陛下派你去，一方面是你名声响亮，另一方面你是我儿子，陛下想给你个立功的机会，毕竟爹刚被降职。你得明白！总之，这次带兵，你必须完全听虎朗的。等你们把事儿办好，回到北凉，你和虎朗以后都能平步青云。咱们李家，肯定会更受重用！所以这次你一定要听虎朗的。下次要是再有带兵打仗的机会，爹肯定让你放开手脚，全权指挥，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见父亲话到这份儿上，李霸泄了气，像只被拔了毛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声：“好吧，爹，我知道啦。”
李靖川立刻强调：“不是听我的，是听虎朗的。虎朗，过来。”
李虎朗赶忙放下手臂，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义父，您放一百个心，这事儿我肯定办妥。林玄就算再会带兵，也招架不住两边夹击！”李虎朗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地保证。
李靖川欣慰地点点头：“嗯，你经验老到，林玄再厉害，终究是个年轻辈。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他肯定没你看得准！这次给你的五万兵马，都是从盘龙军里精挑细选的精锐，打起仗来不要命。有他们，再加上你的经验，肯定能把林玄那逆贼解决掉！”
李靖川双臂交叉抱于胸前，脸上浮起一丝狡黠笑意，悠悠开口：“等这事成了，依陛下一贯的做派，必定会给林玄那逆贼操办一场盛大葬礼。对外宣称他在与北胡交锋中英勇捐躯，好安抚百姓。”他轻轻摇头，不屑道，“哼，可终究不过是做做样子，连尸首也寻不着，恐怕只能建个衣冠冢了事。”
言罢，三人目光交汇，瞬间心照不宣，旋即爆发出一阵畅快笑声。一时间，屋内充斥着这得意的笑声，氛围显得格外张狂。
笑声渐弱，李虎朗抱拳道：“义父，此刻时辰已不早，兵马已然筹备完毕，我与虎即刻带兵启程。”他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早到北库草原一日，便能早一步探明林玄的兵力底细。待掌握足够情报，便可……”着，他手掌在脖颈处快速一抹。
李靖川颔首回应：“正是此理，知晓对手方能稳操胜券。等摸清他的兵力虚实，便设下圈套，只等他自投罗网，届时一举将其歼灭！”
一旁李霸忙不迭点头，兴奋拍手：“爹，您这策略高明啊！打仗就得这般谋划！就像我在西关口那次，运用的兵法之策……”
不待他完，李靖川抬手示意打住：“虎，时候紧迫，你和虎朗赶紧出发。”
“得令，义父！”李虎朗转身，步伐矫健地往外走去。李霸也急忙跟上。
刚至门口，李霸猛地止步，快速转身面向父亲。此刻，他脸上再不见往日的轻浮，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神色。
李靖川见他神情异样，眉头微皱：“虎，出什么事了？”
李霸下巴微扬，双眼微眯，语气沉稳且坚定：“爹，我心底有种强烈预福”
李靖川心中好奇：“哦？什么预感？”
“待我返回京城之时，便是我李家荣耀再升、登上巅峰之日！”李霸右手握拳抬起，大拇指指向自己，一脸庄重严肃。
李靖川微微一愣，旋即展颜笑道：“哈哈，你得对！等你们归来，陛下为平息民愤，必定会派遣大军征伐蛮夷，这等重任，十有八九会落到咱们李家头上。”
李霸咧嘴一笑，自信满满：“爹，您就瞧好吧！看我在北库草原搅起风云！爹，我这便出发！”
语毕，李霸神色一正，伸手整了整衣领，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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