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方老爷正在书房跟下属商议要事。
虽然想不明白这位刚登基才一年，又素来勤勉的帝王，为何突然一改之前做派，坚持要微服出宫，还要现身长安大街过什么乞巧节，可帝王一令，他们这些人也只有努力布防的的份儿。
不过虽然都不曾明，可大家心里也都心照不宣，帝王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皇后人选已定，按理大婚之前，帝后最好不要见面。
可年轻人，哪里能坚持的住。
帝后同时现身，还是微服的名义，虽然到时宫中禁军也会布防守卫，可他们五城兵马司责任依旧重大。
毕竟守卫京城安全原本就是他们的责任。
在场下属几乎每个人都各抒己见，有不满的进言，“要我看，就直接清场，以防不测…”
“不可，帝后本就是要亲自观看盛世景象，你把人都撵走了，那帝后还看什么…”
立即有人反驳。
“可乞巧节素来就是百姓最爱的节日，到时是人山人海都不为过，人一多，就容易出乱子，大人，什么都没有帝后安全重要…”
那人坚持己见。
“此话不必再，陛下决断，哪里是我等能置喙的。”
方老爷抬手制止对方再下去。
那人见状，顿时有些悻悻，低头默了片刻，才又抬头，“陛下不就是要看盛景，这样，咱们仔细筛选到时候的人…”
不等对方完，有人打断，“你的意思我明白，可若是到时候帝后心血来潮，非要徒步走上一圈，难不成你还能把全京城都换成你的人？”
那人一听，立时便不出话来了。
他再有能耐，也无法把满京城街上都换成自己人。
“所以，咱们还是得加强戒备，到时候，让人乔装扮作普通百姓，混迹人群里，时刻警惕，另外，也得出面巡逻，加强警示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即逮捕。”
方老爷总结了大家伙的意见，最后下了决断。
见大家伙依旧心事重重，他抬了抬手，又压下，安抚道，“诸位也不必如此紧张，咱们五城兵马司到底也只是负责京都守卫，陛下身边高手如云，不仅有大内侍卫，还有锦衣卫，以及暗卫，就算是真出了事，也用不到咱们顶在前头。”
此话一出，原本还绷着脸的众人，才心下稍安。
又重新部署了一下，划分清楚到时候负责的街道区域，众人便退散离开了。
方老爷又盯着京都舆图看了一会儿，抬手揉了揉额角，正打算歇息一会儿，就听到有人行礼，“见过大姐。”
“父亲可在？”
外面传来方燕的声音。
方老爷立即扬声，“是燕儿来了，快些进来。”
闻言，厮立即推开门，方燕提了提裙摆，正要往里走，一阵风吹来，一截衣摆刮过厮面颊，他立即躬身弯腰，却猛地闻到一股子怪异的味道，顿时恶心的捂住鼻子作呕。
方燕走的很快，并未察觉。
她手里还端着顺道从厨房端来的人参乌鸡汤，到了书房桌案，一边打开食盒取出来，一边亲自递到方老爷手里，笑意盈盈道，“父亲辛苦了，这是我亲手做的人参乌鸡汤，父亲趁热赶紧喝。”
方父看着体贴懂事的爱女，连日来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一些，端起汤碗，甚至都不用汤勺，直接一口喝尽。
方燕笑着递过帕子，方老爷刚要接，却又被方燕错开，方老爷立时明白过来，微微抬起下巴，任由方燕亲自给她擦拭嘴角油渍，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忍不住由衷夸赞，“还是我的燕儿体贴，你…”
不知想起什么，方父脸色浮起一抹担忧，却又不想爱女听了跟着一起伤心，遂三缄其口。
方燕却像是看穿了方父一般，收了帕子，才坐到方父对面的椅子，低叹道，“是不是几位嫂嫂并不愿意兄长们回来？”
方父脸色一怔，刚要开口解释，就听到方燕悠悠道，“也不怪几位嫂嫂，燕儿从就身体残缺，兄长们就燕儿一个妹子，许是格外偏爱些，有时候兄妹间厮闹也没个分寸，让几位嫂嫂误会了，都是燕儿的错，却没想到竟然连累父亲…”
着，方燕低下头，似乎是做错事，不知该如何是好。
微微耸动的肩膀，更是让方老爷心头微震，赶忙起身，走到方燕身前，正要搂住爱女，又想起爱女终究已经是大姑娘了，手生生止住，停顿半晌，才暗暗缩回去，最后脸色骤沉，一甩衣袖，厉声斥道，“家门不幸，她们要是能有燕儿一半懂事，方家也不至于此，好了，燕儿，莫要因为她们不懂事，就伤心难过。”
“燕儿难过不打紧，倒是父亲，您年纪大了，得仔细身体，如今兄长们还没回来，大哥又是那副样子，燕儿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好替父亲分忧。”
方燕的话再次让方老爷心头微动，他子女众多，不庶出，光嫡出就有四子一女，可唯有这个女儿最是贴心。
思及此，他看方燕的目光更是慈爱，就听到方燕突然道。
“父亲，女儿当日虽然未曾亲自看到那群蛇，可也听人了些，还有长兄和长嫂…”
方燕心斟酌用词，似乎是怕方父心头不悦，可方父早就已经不怎么在意，她才放心大胆下去。
“燕儿是怕南疆蛮子死性不改，这几日我心里愈发不安，父亲，咱们家可再也禁不住动荡了…”
方父这才目光凝重落在方燕身上，刚准备开口，就看到方燕起身，随之跪倒在他面前。
他立时眉头一紧，赶忙就要把人搀扶起来，“燕儿，你这是做什么？”
“父亲，请恕燕儿不情之请…”
方燕错开方父搀扶的手，微微抬头，一脸坚决的看着方父，眼底都是哀求，“燕儿知道父亲不是徇私之人，可燕儿实在是担心这一家老，燕儿总害怕家里人会遭遇不测，可如今再请护院已然来不及，何况，护院唬人还成，若是对上南疆来的贼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方父闻言，脸色骤然凝重起来，怔怔望了方燕半晌，才迟疑开口，“燕儿是想让为父…”
“父亲，只需要一百人就可，父亲，再忠君，也得先护住自家人啊，燕儿求父亲。”
方燕跪拜，对着地上咚咚磕下去。
不多时，原本白皙光洁的额头就红肿起来。
看的方父于心不忍。
连忙抬手，把方燕扶起来，看着爱女这副决绝的样子终究于心不忍，偏过头思忖了一下，还是点头，“燕儿也是为了家人为父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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