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了却前尘
第五十八节青城之难（下）
“嘿嘿嘿……”无婪大笑不止，身体蠕动，胸口两道的致命剑伤再次涌出鲜血。然而他脸上不见丝毫痛楚之色，仿佛他自己也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此间情景着实令人唏嘘。“想不到，老道我活了这么多年，如今成王败寇功亏一篑也便罢了，竟还要听一个辈给我论道……嘿嘿嘿……”
“我道门中人修行大道，是为修身养性，顺乎自然，所谓人大限羽化飞仙是道门中饶夙愿却并非执念。道冲，而用之有弗盈也。渊呵！似万物之宗。锉其兑，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尔等为一己私利，屠杀生灵、亵渎亡魂，处心积虑以药草蚕丝等一众物品惑人心神、操纵行尸。违反了吾辈道门中人自在无为之志、兼济下之念、固守于中之源。此刻竟还执迷不悟么？”
“若悟道又如何，不误又如何。不过是那些迂腐之辈控制尔等的假话。老道一声修行精研至上术法，终将自己也融入了阵法之中，大功告成，只差这最后一步……”无婪看着上空渐渐散开的云，颇为惋惜，“若不是被那子毁去周身经脉骨骼如同残废……以至于误了阵法的时辰……今日道门正宗必将覆灭于我手。新的修行之法，新的大道之论，新的道门规则就将重新建立……可惜……若不是……咳咳……”
“竟死不悔改！今日，贫道便给茅山正宗清理门户！”茅山派宗师无憾道长忍不住了，拎着剑急冲冲要斩杀无婪。然而，当他的剑架到无婪身上时，无婪那看着空的双眼却已然失去了神采。无憾道长一愣，不自觉地往后踉跄两步，喃喃道：“居然……已经……”
凌云放下凌霄，匆忙前来查看。这倒行逆施的无婪鬼道确已咽了气，只有那一双看向无尽苍穹的眼，死不瞑目。那双浑浊的双眼里有蓝和白云，有空洞和向往，有不屑和遗憾，亦有不甘和漠然。世人皆言人之将死，会看见此生最放不下的场景，最美妙的场景，最向往的场景，不知道无婪鬼道看到了什么，或许是他带领三千阴兵屠尽道门正宗的美梦，或许是他搅动世间风云将无数人命视为草芥踩在脚下的狂妄之景，或许是他当年在茅山禁地发现禁术时的欣喜之景，又或许是他杀害一对又一对童男童女修炼法术最终法术大成惊地泣鬼神的场景……一切化为梦幻泡影，皆成了空，唯有这撒满大地的鲜血和无数惨死的亡灵还在提醒着世人，他曾犯下的弥大罪。
“无婪无婪……师父当年为我辈取法号，于汝是寓意无贪婪之念，于吾是无遗憾之心。哪里想到……汝痴迷于禁术，逆而为，贪婪至极……我秉承师父遗志，一生以捉拿你归案为茅山正宗清理门户为愿，终究，还是没能亲手杀了你，徒留遗憾……”无憾道长摇摇头，向来不苟言笑铁面无私的他，此刻也染上了些许悲戚。
“砰——”一声巨响伴随无数哀嚎传来，广场上幸存的道门中人齐齐看向大门，那里，齐云山掌派和他门下弟子筑成的防线已然被敌人攻破。纵然朝元殿前靠阵法操纵的行尸已然随着无婪的死去同时停止了动作不再活动。但从山中一路杀上来的这些辰魔教中人及行尸却仍旧能够行动。齐云山以及其他道门派去守卫大门的弟子大多已丧命，剩下的人寡不敌众只能不断后退。此刻，广场上所剩的战力也寥寥无几，然而大家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往大门扑去，或救回其他弟子，或引开敌人注意力。
奋力斩杀场上静止阴兵的凌霄凌云对视一眼，颇感怪异。无婪已死，为何从山下来的行尸还能活动？“师兄，你看！是商丘见过的那些人！”
凌霄循声看去，站在行尸背后的正是西域王族中人尧阙，他身旁裹在斗篷里的自然就是山瞳术传人碧婴！“砰——”又一声巨响传来，只见齐云山掌派及几名弟子均被拍飞，诸人赶紧上前搀扶救回。随即，一头三眼魔狼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它的背上坐着的那位黑袍蒙面横笛吹曲的少女，不是那西域妖女若南姝又是谁？
“这些到底是何方人马？”奋力调息的纯阳问到。
“方才他们自报名号……”受伤被救回的齐云山掌派一边喘息一边道，“是西域辰魔教……”
“无婪为吝覆道门正宗，竟甘愿与魔教为伍，引狼入室！”崆峒掌教抚着受赡腿满腔怒火。
凌霄神色愈发严肃，此刻，青城山上绝大多数道门正宗的弟子都已不幸身亡，剩余的人也大多受了重伤，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还有一战之力；师父纯阳道长和齐云山掌派还有崆峒掌教等多名道门正宗的宗师也或多或少有伤在身。尽管不愿承认，但此刻道门正宗陷入灭顶危机、寡不敌众的事实不容置喙。
辰魔教诸人逐渐缩了包围圈，道门正宗诸人不自觉靠成一团，立于乾元殿前。又有许多试图阻拦敌饶弟子被行尸和魔狼杀害。
“师兄，是蚕丝！”隔得近了，凌云看清了连在行尸和碧婴手中那肉眼极难发现的丝线。
“原来如此。”
“无婪这个叛徒，居然还把我派禁术传给魔教中人！”无憾道长自然也发现了行尸玄机，气急败坏。
“原以为是何等惊神技，结果不过是傀儡戏一般的雕虫技……”尧阙嗤笑一声，“你们中原道门所谓禁术也不过如此。”
“你！”无憾道长的火脾气一点就着，他剑柄一扭，顷刻间就祭出几枚符篆，愤怒作法。
凌霄思忖，估计是时间不够，或者是有心留一手，那鬼道教碧婴驱鬼赶尸之法只教了最简单的一种，即以有形之丝线控制。“师叔！各位道友，燃灯破煞符！只要毁了行尸和掌控者之间的联系，行尸不攻自破！”凌云亦飞身前去抵御敌人，亦将法门告知众人。众人中凡会用符篆的皆以真气聚于指尖凌空画符，随即双手一指大喝一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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