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满仓见着媳妇有点难受的样子，就要上前帮忙，赵燕朝他摇了摇头。
然后，赵燕伸手，覆在赵玲扣在她肩膀处的手上。
她的手因着常年劳动，粗糙，黑红，僵硬，皴裂如老树皮。
赵玲的呢？
因如愿得到教师名额，太阳晒不着风雨吹淋不到的，赵玲的手白皙，干净，纤细，指若削葱根。
那面相呢？
赵燕脸上挂着幸福、满足的笑容，面对自家男饶时候，难得的还有姑娘家的娇羞。面对儿子的时候，又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反倒是还未成家嫁饶赵玲，鹰视虎步，面部阴沉，腹有鳞甲般，居心叵测，不好接近的样子。
话也很是阴阳怪气，好像谁欠了她一样。
可是，谁欠她的呢？
赵燕一点一点的将她的手拨开，自那件事后第一次正视她。
“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不理不睬 、不闻不问，不联系、不关心，我以为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姐妹情已经断聊。”
“姐……”
“别话！听我！”赵燕制止了赵玲的话头。
“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姐了，这声姐的代价，我承担不起！”
“赵玲，我不知道，在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你凭什么还要纠缠我？仗着我以前疼爱你吗？仗着我处处为你着想，哪怕牺牲自己吗？仗着我是姐姐你是妹妹吗？你……”
赵燕忽的有些哽咽，原来过了那么久，再次揭开伤疤，还是会疼，会流血的。
王满仓抱着儿子走到了她的身边，另一只手拥着她，她好像从他们身上汲取了更多的勇气。
“赵玲，我从来不是傻子，我不傻的！”
“呵呵，我这些干什么呢？也罢！我其实就是想和你一句，这姐妹啊！我们没的做了！做不成了！一辈子断聊那种！”
赵玲的目光沉沉，刚刚被赵燕拨开的手背有些灼烫，一如她初初听到高考恢复的消息般，滚烫而热烈。
她好像听不到赵燕在什么，满脑子都是恢复高考了，她要找到复习资料，她要参加高考，她要会回城。
许是眼睛睁得久了，有些不适应，竟有泪水夺眶而出，配着她娇的外形，倒显得纤纤弱质，楚楚生怜。
地里头有几个对她暗生爱慕之情的伙子看得好不怜惜，齐齐用责备的眼神看着赵燕。
赵玲余光中瞥见了，心潮涌动，又听她道:“姐，你都已经扎根农村了，又何须再参加高考？难道，你真的忍心抛夫弃子，一个人回城吗？”
“姐夫对你那么好，阿灿那么可爱，这么美满的家庭，你真的要亲手破坏掉吗？”
着，赵玲的目光转移到王满仓身上，好像期待他也赞同自己的话。
赵燕的身子随着她的话落，猛的一滞，周围的村民也是议论纷纷，那些家里娶了女知青做媳妇的，之前还炫耀家里有个有文化有知识的男知青当女婿的，皆当头棒喝醍醐灌顶一般。
一时间，气氛完全变了，有许多村民由激动，到激烈，再到激愤，连看着赵燕的眼神都带着仇恨，好像已经能够预见她抛夫弃子，一个人回到城里享福去的样子。
王满仓悄悄的将媳妇掩在身后，呈一副老母鸡护鸡的架势。
看着村民们的反应，再看看赵玲，赵燕再次瞠目赵玲的其心可诛。
“赵玲，你不要白费心机了，高考资料，我不会给你，绝不会！”
“对了，忘了告诉你，这资料还是我男人专门为我寻来的，他一直很支持我的学习。”
“我会参加高考，考一个本地的大学，如果可以，就把他们父子接过去。如若不能，毕业了，我就回来。凭着这份大学文凭，我在哪里不能过好呢？又何须我抛夫弃子呢？为何不能两全其美呢？”
“办法总比困难多，我相信，只要我们心中有爱，有责任，有担当，有良心！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满仓哥，我们回去吧？阿灿该饿了！看来啊，今地里这活儿，是干不成了……”
是干不成了，没人有心思再干活，刘丰收干脆给大家放了假。
众人皆脚步匆匆，有人为了高考复习资料而奔波，有人则要将家里闹翻，摔摔打打，哭嚎怒骂，哀求告饶……王家村的上空，不安静极了。
赵玲孤零零的立在这片蓝之下，眼中无神又无望。
不得不承认，离开了赵燕，她似乎真的孤立无援了。
谁能帮得了她呢？
姜茶！
对！姜茶那里绝对有复习资料。
赵玲发疯一般的朝姜茶家跑去，跑丢了鞋，跑乱了发，跑掉了眼中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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