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晗自是对此事感觉非常不好意思的，在心里早就把九皇子骂了一百八十遍了，恼他为什么非要央自己给苏晚吟送什么东西。
“朕听伯言回来了？”
御书房内，皇帝一身龙袍尊贵非凡，打眼看去，他长相竟和晋亲王有七分相似，只不过皇帝较于晋亲王更多了几分威严。其他不谈，那种身为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倒真是需要时间的沉淀。
皇帝这话问的是他身边的大太监赵德海。
赵德海从潜邸时就开始伺候皇帝，一向深得皇帝看重。
他闻言立刻回道：“是，世子昨日进的京，听现在正在太子殿下宫里歇息。”他的声音阴柔，倒是不像一般太监那般尖声尖气。
皇帝口中的伯言，便是萧煜。
伯言乃是萧煜的表字。
“既然回了京，也不过来给朕请个安。”皇帝这话虽是埋怨，却没有一点怒气，反倒能听出一些无奈何的意思来。
赵德海弓着身子，轻声道：“世子爷赶路辛苦，又身负旧伤，奴才听昨个世子爷刚回宫就召了太医，想必此时身体也是有恙，不然世子又怎么会不来给皇上请安呢。”
“召了太医？”皇帝有些担忧的皱了浓眉：“这孩子也是太过要强，朕嘱咐他多少次了，既然有伤就在家养着，偏偏他非要出去办案。”
赵德海顺着皇帝的话茬道：“世子懂事，也是不想辜负皇上的厚爱。”
“他哪里是不想辜负朕？他是不想辜负太子！”起这事儿，皇帝就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从他和太子就要好，也只和他交心。唉！起来，要不是晋亲王妃太过分，那孩子何至于被养成这副寡淡的性子！以至于现在对朕和皇弟两个都不亲近！”
赵德海一个奴才，自是不敢接这句话，见皇帝心情不好，他搜肠刮肚的想着能让皇帝开心的办法，想了一会儿，他突然眼睛一亮，给皇帝添了杯茶道：“奴才听着，似乎世子最近对一个姑娘家颇为上心？”
“哦？”皇帝顿时来了兴致：“谁家的姑娘？”
皇帝目光炯炯的看着赵德海，方才的郁闷瞬间一扫而空。
赵德海见这招果然见效了，笑着道：“是苏三姑娘，闺名唤晚吟。”
身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仅仅会照顾人是不行的。大太监堪称是皇帝的第三只眼睛、第三只耳朵，皇帝整日里批阅奏折、处理朝事，许多事情，皇帝都是通过身边的大太监才知道的。
这才是那些个后宫嫔妃想尽办法都要笼络大太监的原因。
皇帝倒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京城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人：“苏三姑娘？哪个苏三姑娘？”
赵德海细细的解释道：“苏三姑娘自打出生就被苏长清苏大人送去了千里之外的金陵，近来才被接近京里的，皇上不知道也是正常。”
不过纵然赵德海这么了，皇帝还是细细的回想了一下苏府的人脉关系，才恍然大悟道：“原是老师的外孙女。”
这一句老师，让赵德海眉头一跳，他紧忙看向殿内的人，见值守的都是自己的人，他才放了心，接话道：“就是江太傅的外孙女。”
江太傅。
当年苏晚吟的外祖父因谋反而被处斩，如今这一句“江太傅”从赵德海口中出，倒是惹人遐想。
提起这个，皇帝就想起帘年的事情，不免又是一阵唏嘘，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都出现了几丝罕见的内疚来。
他又捋了一会儿，才把苏晚吟这个人和苏长清模糊的对上了关系，只是皇帝丝毫不曾提及苏长清，只道：“既是老师的孙女，想必模样品性也不会差，难怪伯言……”
皇帝不只笑。
萧煜从就不近女色，就连皇帝赐给他的美人他都不曾多看一眼。
皇帝曾经一度为萧煜的婚事犯愁，更唯恐他真像传言中的那样会喜男色。如今听赵德海起他对一个姑娘家上了心，皇帝自是喜悦万分。
赵德海见皇帝笑了，他也跟着笑了，只是他一双细长的眼睛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太监身上之后，眸光突然一闪，一句本来不该这时候的话才吐出了口：“起这个，京里有个趣谈，奴才想斗胆和皇上。”
“。”皇帝倒是极有兴致。
赵德海道：“其实奴才也都是听，这段时间京城内染上水痘的孩子不少，那位苏三姑娘这次也染上了，而苏三姑娘患病之后就被苏大人送去了庄子上，半路却被江大人接去了江府调养。奴才还听，苏大人因着这事儿对江大人多有不满，觉得他多管闲事。”
前面的事情的确是赵德海听到的，可后面那句话纯粹是他自己加上的。
赵德海不愧是跟了皇帝几十年的人，很轻易的就撩拨起了皇帝的怒气。
“简直是不知所谓！”皇帝用力的一拍桌子，冷哼道：“苏长清？当初若非老师极力举荐，我如何也不会重用与他！而这些年他私下结党营私之事不曾少做！若非顾念着他与老师的翁婿之谊，朕早就发落了他！”
见目的达到了，赵德海紧忙劝慰：“皇上息怒。”
皇帝摆了摆手，让赵德海退去了一旁，而他看着桌子上一摞一摞的奏折，忽然就想起帘年他刚刚登基时老师对自己的悉心教导。又一转眼，皇帝又记起了那日午门处斩，老师一身傲然风骨，看着悲怆的他的那一句“我都懂，都懂”。
一时间，皇帝情不自已，却也只长叹了一句：“是朕对不起老师啊。”
皇帝在长吁短叹，赵德海却是不自觉间扬了嘴角。谁叫那苏长清不长眼睛，前些日子竟然一脚踢伤了他的徒孙！今日他顺嘴多言了几句，便算是为他那可怜的徒孙报仇了吧！
皇帝突然问了一句：“我记得老师的长孙，似乎是叫江晚舟吧？听他学术不错。”
“是。”赵德海道。
皇帝点零头，沉吟了一会儿，方才自言自语道：“江家一门沉寂太久，也是时候再次光耀门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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