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色身影破开生灭海的霞光时,地两极的阴阳枢已在眼前悬停。那枢纽并非圆融一体,倒像枚被生生拗断的玉玦——左半侧燃着炽烈的阳极境,每簇阳火都在咆哮“阴翳即是懦弱”,境底的阳核正以焚尽一切的势头炽燃,连地的法则肌理都被灼得蜷曲;右半侧凝着酷寒的阴极渊,每缕阴冰都在呢喃“阳刚皆是鲁莽”,渊心的阴核正以冻裂万物的执念沉凝,连宇宙的规则脉络都被冻得僵硬。
“这阴阳枢,原是地的脊梁。”阴阳子的身影从阴阳交界浮现,他左半边身子是奔涌的阳火,右半边是凝寂的阴冰,话时阳火里滚出金铁交鸣的刚响,阴冰里透出玉帛相触的柔音,“想当年,阳极境的阳火给阴极渊暖骨血,让阴有了活气;阴极渊的阴冰给阳极境润肌理,让阳有了温软。阳极境的火星溅入阴极渊,冰缝里便开出会发烫的雪;阴极渊的冰珠飘向阳极境,火海里便浮出能纳凉的玉,多好的相护,愣是被人拆成了死担”
吴仙立在阴阳裂痕边,指尖悬在阳火与阴冰之间。他能觉出阳极境的阳火在暴烈,不是刚健,是燥郁——那些“必须绝对炽烈”的阳核深处,藏着一丝想沾点冰润的渴求;阴极渊的阴冰也在瑟缩,不是柔婉,是怯懦——那些“必须绝对寒凉”的阴鹤下,裹着一缕想映点火光的期盼。
“它们在熬。”吴仙轻声道,界心的光芒比在生灭海时更沉凝。他看见阳极境的火缝里嵌着一粒冰珠,那是阴极渊八千年前进献的“润阳晶”,此刻在火缝里凝成半红半蓝的核,像是想给阳火添点能敛锋的凉;阴极渊的冰隙里裹着一簇火星,那是阳极境一万年前馈赠的“暖阴燧”,此刻在冰隙里聚成半蓝半红的焰,像是想给阴冰添点能壮骨的暖。
阴阳子忽然叹了口气,叹息里飘出半火半冰的星屑:“一万年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阳极境的火烧得最旺时,便会化作流火坠入阴极渊,冰渊里便结出能熔金的暖玉;阴极渊的冰凝得最厚时,便会化作冰絮飘向阳极境,火场中便开出能耐寒的红莲。白日阳极境的阳火漫过阴极渊,冰面上便腾起带金边的雾;夜里阴极渊的阴冰浸向阳极境,火光中便垂下缀银纹的霜,多好的相济,愣是被人搅成了死担”
他指着阳极境最深的阳核:“七千年前来了两个飞升圣,一个‘阴是阳的蚀’,往阳极境的火海里投了‘凝阳符’,逼着所有阳火都要炼到无半分阴翳;一个‘阳是阴的劫’,往阴极渊的冰渊里灌了‘沉阴咒’,逼着所有阴冰都要凝到无半缕阳气,打那以后,阳极境怕自己不够刚,就拼命聚火,燃得火苗比利刃还锐;阴极渊怕自己不够柔,就拼命凝冰,冻得冰棱比寒铁还硬,到如今……”阴阳子指了指火缝里的冰珠与冰隙里的火星,“连偷偷藏着的念想,都快被自己的极端磨成了灰烬。”
吴仙掌心的界力渐渐铺开,不是去激化刚柔,而是去托住那些藏在极端里的“异质”。他将火缝里的冰珠轻轻捧出,冰珠刚离火就想消融,却被界心的沉凝裹住,慢慢显露出本来的模样——那不是要浇灭阳火的冷,是想给阳火添点能敛锋的韧;他又将冰隙里的火星轻轻取出,火星刚离冰就想熄灭,也被界心的沉凝托住,渐渐显露出本真的姿态——那不是要灼裂阴冰的燥,是想给阴冰添点能立骨的刚。
“凝阳符在怕。”吴仙指尖触到阳极境最深的阳核,那里的符文正在发抖,不是炽烈,是惊惧——它怕一旦掺入阴柔,所有阳刚都会化作绵絮,却不知火缝里的冰珠早已悄悄给火脉缠上了柔韧的筋。界力温和地漫过阳核,凝阳符上的“必须绝对刚硬”渐渐淡去,显露出底下被阳火藏了七千年的“纳阴纹”。
“沉阴咒在慌。”吴仙指尖拂过阴极渊最厚的冰层,那里的咒语正在颤栗,不是柔婉,是惶恐——它怕一旦掺入阳刚,所有阴柔都会化作脆冰,却不知冰隙里的火星早已悄悄给冰脉嵌上了坚韧的骨。界力轻柔地缠过冰层,沉阴咒上的“必须绝对柔婉”渐渐消弭,显露出底下被阴冰藏了一万年的“引阳痕”。
阳极境的阳火忽然发出一声沉厚的轰鸣,不是暴烈,是舒展。第一簇阳火垂落,没有像往常那样灼裂阴冰,反倒在冰面上开出半红半蓝的花,花瓣是阳火,花蕊是阴冰,刚不折柔,柔不避刚,反倒在阳与阴的交界织出片温润的光膜,膜上既映着阳极境的烈,又含着阴极渊的寒。
阴极渊的阴冰忽然响起一串清越的轻响,不是僵冷,是灵动。第一缕阴冰升起,没有像往常那样冻结阳火,反倒在火海里凝成半蓝半红的石,石体是阴冰,石纹是阳火,柔不克刚,刚不拒柔,反倒在阴与阳的交界缠成圈沉凝的气旋,气旋里既带着阴极渊的柔,又藏着阳极境的刚。
最奇妙的是那道断裂的阴阳枢,竟在红蓝花与红蓝石的交辉中渐渐弥合。弥合处先是冒出缕半刚半柔的气,接着气变成团,团里浮着半阴半阳的太极气流——阳气流淌时带着阴的柔,阴气流转时含着阳的刚,两种气流首尾相衔,在团里慢慢旋成了浑圆的太极气团。一个想悟阳刚的修士望过去,气团里便浮现金色的阳骨;一个想悟阴柔的修士看过来,气团里又现出玉色的阴脉,连站在枢心的阴阳子都舒展开来,左边的阳火裹上了温润的冰肤,右边的阴冰覆上了炽烈的火纹,化作个半阴半阳的太极之体。
“看呐!它们在抱成团了!”阴阳子伸手探入气团,指尖立刻沾零半阴半阳的太极气,“七千年了,阳极境总算敢认自己需要阴的柔,阴极渊也总算敢认自己需要阳的刚——阳是阴的骨,阴是阳的柔,原是刚中藏柔方为坚,柔中含刚才为韧的道理啊!”
吴仙望着气团里的阴阳相济,忽然明白界力的深层奥秘:界力的“阳”,从不是一味的刚猛,是能纳柔的阳;界力的“阴”,从不是一味的柔婉,是能含刚的阴。就像此刻的阳极境,阳中含阴,便有了韧性;阴极渊,阴中含阳,便有了风骨。
阴阳子递来一枚玉佩,佩体一半是阳极凝成的赤,一半是阴极聚成的玄,赤与玄在佩心流转,时而赤裹玄,时而玄包赤——这是阴阳枢的馈赠。吴仙接过时,玉佩化作一股清流向道心漫去,界心的光芒变得既炽烈又温润,像是同时握着阳极境的刚骨,又托着阴极渊的柔筋。
“往道源奇点去吧。”阴阳子指向地未分的混沌核心,“听‘道源奇点’里本末失衡,源中的‘本根境’和‘末流渊’斗得连道则都在崩解。本根境‘唯有守一不变才是真道’,用本源力压得所有流变都要归寂;末流渊‘唯有瞬息万变才是活道’,用流变动搅得所有本源都要散碎,那里的本与末,怕是比阴阳更贴近道的骨血呢。”
吴仙望向地未分的混沌核心,那里的道源奇点一半凝着亘古不变的本根,一半淌着瞬息万变的末流,像颗被生生劈成两半的道种。界心在胸口轻轻搏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贴近道的初始肌理。
“道源奇点……”他握紧掌心的清流,紫金色的身影融入阴阳相生的霞光,“看来,连道之根本的本末,也在等着被温柔地牵起手呢。”
阴阳枢在身后缓缓流转,枢里的阴与阳渐渐相济。阳极境的火纹里藏着阴的影:“原来阳里藏着阴的魂。”阴极渊的冰痕里裹着阳的魄:“原来阴里含着阳的灵。”两种存在缠成圆,化作既古老又常新的太极轮,像是为吴仙铺的路,既踩着阳极的刚,又踏着阴极的柔。
而他的道,正沿着这路,向着本末合一的道源,缓缓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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