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耶娜死死地盯着试卷，随后更是目不转睛。她呼吸急促得有些过头，然而即便如此，却仍感觉怎么都喘不上气。
这不可能。
她抬起头，环顾了一下教室。
这里并非他们平常听教授授课的那种阶梯教室，而是更为传统的教室布局，每个学生都有一张课桌，所有人都面向黑板和讲台。
教室里仍有不少学生。一些人一把抓起试卷便立刻离开了，不过也有几个还在逗留闲聊。
西耶娜之前留意到，班上已形成了好些团体。但她不属于其中任何一个。
通常情况下，她也是那种会较快离开教室的学生，但这张试卷……
再过几周就要期中考试了，随着大家都开始准备临时抱佛脚、为即将到来的考试复习，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明显的紧张气氛。
试卷顶端，紧挨着写名字的地方，有一张便条。请来找我谈谈，韦斯利·珀西森。
这是助教的名字，旁边就是她试卷上的分数——一个大大的零分。
另一个学生从西耶娜的课桌旁走过，她抬头刚好看到对方瞥见那个零分，接着抬头看向她，随后便走开了。
西耶娜突然觉得脸热得难受。她从课桌上猛地抓起试卷，对折起来。双腿发软地站起身，西耶娜悄然走到教室前方。
她一直在努力学习，这段时间也一直在认真做作业。
这绝非易事。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单亲妈妈，在仅有少量外界帮助的情况下，照顾着四到六个孩子。
她居然还能勉强跟上学业进度，这简直就是个奇迹，而这大多得益于她牺牲睡眠时间和休闲时光，只为每能挤出一两分钟来完成作业。
得零分绝无可能。
或许因为她是反派，无法像正常状态下那样全身心地投入学习与知识吸收，但要她什么都没学到？这肯定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助教的桌前有一队人在排队，西耶娜站在一旁等候。
虽未完全排在队伍里，但距离也足够近，足以让别人知晓她也想找机会和韦斯利聊聊。
终于，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教室里除了她和助教，其他人都走光了。“嗨，嗨。”她道。
“嗯？有什么事吗，姐……”
“伊莎贝拉。”西耶娜道。
韦斯利眼中闪过一丝认出她的神情。“对，伊莎贝拉姐。你是为成绩的事来的。”
西耶娜点点头，把折好的试卷放在他们之间的桌子上。
她不想再展开试卷，让那个刺眼的零分再度暴露。
“你知道吗，给你零分算是便宜你了。”他。
“什么？”西耶娜惊叫道。
“我本可以直接让你被开除。”
西耶娜摇了摇头。“我不明白。”她道。
“作弊在这儿可不是事，抄袭也一样。”
她惊得往后退了一步。“作……作弊？我没有啊？”
韦斯利盯着她，挑起一边眉毛。“真的吗？因为你的答案和另一个学生的一模一样。”
西耶娜再度摇头。这绝无可能。她此前从未作过弊。
倒也并非她完全反对作弊这个念头（嗯，她觉得自己其实是反对的），但她不禁会去想，万一自己作弊被抓会有怎样的后果。
光是这个念头就会让她冷汗直冒、噩梦连连，而此刻，这一切竟毫无缘由地在她眼前发生，可她根本就没作弊。
她从桌上一把抓过试卷，仔细查看。
答案确实是她所写，并非恶作剧之类的。“不，不，这些是我的答案。我知道都是正确的。”
“哦，确实是对的。”韦斯利道。他站起身，开始把东西装进一个手提箱，显然今日的工作已结束。“另一个学生凭借这份答案得了个不错的九十四分，明显高于班级平均分。”
“但这是我的答案。”西耶娜道。她感觉有些头晕，仿佛一整都没进食，且马上就要颤抖起来。
“听着，”韦斯利着，啪嗒一声合上了手提箱，“下次别作弊了，也别做得这么明目张胆。”
“我没作弊。”西耶娜哀叫道。
助教只是叹了口气，提起箱子。他开始朝门口走去。“行，校我没让你被开除。以后注意……”
西耶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行动的，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抓住韦斯利的胳膊的，但此刻，她紧紧抓着这个年轻饶前臂，让他动弹不得。
她眨了眨眼睛，忍住眼眶里即将涌出的泪水。
她的胸口仍在颤抖，双手也在哆嗦，但此刻，那种恐慌就如同被浇上了汽油，正熊熊燃烧殆尽。“不，”她，“我要你告诉我是谁抄了我的答案。”
韦斯利甩了甩胳膊，似乎这样就能让她松手。
他皱起眉头，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是教授的侄女。她是个优等生。
我真不明白她为何要作弊，更不明白为何会抄你的。她在班上有不少朋友，很受欢迎。”
西耶娜立刻察觉到了话中的暗示——她自己在班上没那么受欢迎，也没什么朋友。在班外亦是如此。
“我没作弊。”西耶娜道。
“放开我。”韦斯利，“也许我会把你的试卷拿给教授看。
你想这样吗？入学还不到一个学期就被开除？”
西耶娜急促地吸了口气。那也太……不公平了。
不过，这种事时常发生。倒并非被指控作弊，而是被指责一些她无力反驳的事情。人们总是欺软怕硬，而西耶娜就是那个软柿子。
先是有人在她的汉堡里放泡菜，而她因过于害羞不敢要求退款，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听我，韦斯利。”西耶娜道。她用的是那种只有在妹妹们真正需要认真聆听时才会用的语气。
轻柔且平静，但带着一丝强硬。她的手抓得更紧了，仿佛要将自己与助教紧紧相连。
“你毫无证据就指责我。你仅凭主观臆断，认定我有罪，却对另一个不在场的人深信不疑。”
“放，放开我。”韦斯利道。
自这一切发生以来，她终于抬起头，第一次与韦斯利对视。他看起来愈发局促不安。
“你这么做，是因为这样省事吗？就因为教授的侄女不可能犯错？你就那么喜欢她？她对你笑了？还是了些让你开心的话？
你她受欢迎，有朋友。
难道你觉得我没有？或许你得没错。我一直独自应对这一切，处理着你根本无法想象的难题，韦斯利。
我已经好几个月没睡过好觉了，韦斯利。我得在孩子们尖叫着四处纵火的时候做作业，韦斯利。”
韦斯利试图挣脱手臂。
她没有松手。
“不。不，你没资格话，韦斯利。你给我听着，因为你……你实在是个……糟糕的人。
就因为我不如别人受欢迎，你就决定毁掉我美好的下午？还是因为你太懒，坐在你那可怜的桌子前，就像个学术权威一样随意下结论？你知道我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吗？你知道吗？”
“我——”
“闭嘴，韦斯利。”西耶娜厉声喝道。这可不是她会对妹妹们用的语言。
但韦斯利又不是她妹妹。“我没作弊。为了那次考试，我努力学习，付出了时间，即便这并不轻松。
你仅凭臆断就下结论，你错了。我不会因为别饶行为而受罚。我不会任由你因为懒得去认真调查，就破坏我的学业。
我受够了那些手握一丁点权力就懒得尽责的蠢货。”
韦斯利终于成功挣脱了西耶娜的手。她呼吸急促，或许还微微出汗，头发也有些凌乱。此刻，唯有体内涌动的肾上腺素，阻止她因紧张而蜷缩成一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韦斯利似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会……和教授谈谈？”
“好，那太好了，谢谢你。”西耶娜道。她清了清嗓子，然后紧紧抱着自己的东西，匆匆离开了教室。“不，不不。”她喃喃自语。
西耶娜像往常一样，在外面的人群中默默穿行，尽管她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语。
“我不是反派。”她道，即便刚刚发火的感觉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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