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茗泉道：“顾妹，按照你的法，京城这样的地下赌坊应该不少，它们用来做通行凭证的东西应该各不相同，你怎么知道这块牌九就是属于金钩赌坊的呢？”
顾庭月面露得色：“当初我在潜龙卫时曾亲自带人马扫过这些地下赌坊，金钩赌坊是其中较大的一间，因此对它的通行凭证印象深刻。”
陆风竹道：“我们这就去金钩赌坊吧，顾姑娘请你带路。”
三人出了行捕司，来到了专门卖古玩书画的幽古巷。
陆风竹问：“金钩赌坊怎么会在这里？”
顾庭月笑道：“我不是了嘛，这些地下赌坊都会挂别的牌子来掩饰，金钩赌坊表面上是一家叫雅集轩的书画店。”
陆风竹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快去吧。”
顾庭月道：“不急，木头，在进去之前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这些地下赌坊幕后的势力错综复杂，他们与官府存在默契，你不要等等进去之后正义感发作，要查人家的老底，这样大家的面子可都下不来。”
陆风竹急道：“我懂，我又不是第一出来混，快带我去吧。”
顾庭月带着两人来到幽古巷深处的一间红色别院前，果然这里挂着的匾额上面写着：雅集轩。
陆风竹上前拍门，拍了好一会，才来了一个山羊胡子的中年人把门推开一条缝，他粗声道：“打烊了，要买东西明再来！”
陆风竹拿出那块金色牌九，道：“我们是来赌钱的。”
男人看了一眼牌九，又看了一眼陆风竹：“你怕是弄错了，这里是卖书画的地方。”
罢他就要把门关上。
陆风竹用刀卡住门：“行捕司查案，现在就带我们进去！”
顾庭月听后暗道：木头就是木头，演技差，又没耐心，每次都是这样。
男子道：“官府里我们早就打点过，你要进去也可以，去拿刑部的文书来吧。否则就凭你一个微末吏想要硬闯，我看你是....”他忽然停了下来，因为顾庭月将潜龙卫的腰牌举到了他面前。
男子立刻换了一副嘴脸：“的有眼无珠，不知道竟是上差到了，快，里面请。”
顾庭月对陆风竹道：“这会你知道潜龙卫的好处了吧。”
陆风竹只得苦笑。
三人进屋，前堂果然挂满了书画，穿过院子来到后堂，只见这里有八间厢房，每间屋子都灯火通明，看人影可知里头人不少，可是却没声响，整间院子十分安静。
男子低声道：“上差在此稍候，我去请我们掌柜来。”
男子走进其中一间厢房，过了一会一个穿着酱紫色长袍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一路跑来到三人跟前：“我是这里的掌柜，鄙姓陈，上差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顾庭月道：“陈掌柜，昨晚上有一位秦公公是不是来过你们这里？”
陈掌柜面色一变，欲言又止。
顾庭月接着道：“我们不会平白无故来问你，你知道对潜龙卫撒谎意味着什么吧？”
陈掌柜哭丧着脸道：“上差，这件事你得听我解释，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是倒了大霉才会摊上这样的事，真是晦气呀。”
陆风竹不耐烦了，喝道：“不要东拉西扯，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我问你，秦公公是谁杀的？”
陈掌柜答道：“我实在是不知道呀。”他见陆风竹向自己怒目而视，赶紧又解释道：“三位上差这件事有点复杂，请听我解释。昨晚上秦公公是来我们这里赌钱了，秦公公是我们这里的贵宾，每次来我都会给他安排一间独立的房间，昨也不例外....”
陆风竹打断他：“你每次都给他安排独立的房间，这么他只跟特定的人赌钱咯？”
陈掌柜看了陆风竹一眼，心想此人心思缜密，不好唬弄，于是老老实实地答道：“是的，每次秦公公与和他赌钱的客人都是一前一后来，然后进一间厢房， 秦公公不会跟其他客人赌钱，也不跟我们赌坊赌。”
陆风竹急道：“快，他跟什么人赌。”
陈掌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每次来的人都戴着面具，我从没见过他们的样子。”
“面具？”陆风竹想到了什么，“什么面具？是不是一些动物的头？”
陈掌柜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上差不愧是潜龙卫，这种事都知道，他们戴的面具有鹰头，虎头，龙头。”
陆风竹道：“你继续昨晚上的情形。”
陈掌柜咽了口口水，道：“是，秦公公来后先进了厢房，过了不到一刻钟，那个戴着龙头面具的人来了，他进了秦公公的房间，过了一会里头就传来一声惨叫，我听到声音后立刻赶了过去，在门口碰到那戴龙头面具的人夺门而出，当时啊，他那把很薄的剑从我头顶削过，削掉了我一大把头发，我整个人都吓傻了，他若想杀我，我肯定是没命了，当即心中默念菩萨保佑....”
“好了！”陆风竹又不耐烦了，“捡要紧的，你进屋后秦公公是不是已经死了？若没死可有留下什么遗言？”
陈掌柜道：“当时他还没死，只是受了很重的伤，地上全是血，他嘴巴张开想什么，可终究没出来，扭动了几下身子就断气了。”
陆风竹道：“秦公公死后你们不报官，反而把他的尸体抛进了河里对不对？”
陈掌柜点零头：“上差，我们干的勾当本来就见不得光，出了人命怎么敢报官，怕到时有嘴也不清啊。上差，我发誓我的句句属实，秦公公的死与我们无关，我们也是遭了无妄之灾呀！”
陆风竹道：“秦公公身上有张当票你可知道是哪家当铺的吗？”
陈掌柜道：“他身上有当票？我不知道呀，当时我们都吓坏了，只想快点把尸体处理掉，没去留意他身上有什么东西。”
陆风竹怒道：“你胡！他身上一张银票都没有，定是被你们趁机私吞了，你们一定搜过他的身。”
陈掌柜叫道：“冤枉呀！我们真没做这种缺德事！我们真要搜过秦公公，怎么可能会留那张金色牌九在他身上呢？”
他这话十分有理，若是真的搜过秦公公，是不可能留下暴露赌坊的金色牌九的。
陆风竹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也许是你们搜的时候遗漏了，否则他来赌坊赌钱，怎么可能不带银票？”
陈掌柜急道：“上差你听我解释，昨秦公公来的时候是从怀里取出了两张银票放在赌桌上，据当时在屋里的伙计，那龙头人杀秦公公时顺便将桌上的银票也给夺走了！在下所言句句属实，那龙头人向来豪爽，他与秦公公赌钱输多赢少，经常几百上千两的输也不当一回事，哪知昨不光杀人还抢银票，也许是得了失心疯吧。”
陆风竹问：“几个戴面具的人，他们每次与秦公公赌钱，都是输多赢少吗？”
陈掌柜道：“据我所知是这样，秦公公其实是很吝啬的一个人，他之所以会跟那几个人赌钱就是因为都是赢。”
陆风竹闻言愣住了，随即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几个人压根不是在和秦公公赌钱，而是在给他送钱。
他思索片刻，又问：“那几个戴面具的人是什么来路你知道吗？”
陈掌柜摇了摇头：“他们每次来都是一声不吭，那面具又吓人，我们对那几人向来敬而远之，其实我一直害怕他们会黑吃黑，若不是他们每次赌的都很大，抽水确实多，我早就不想招待他们了。”
陆风竹皱眉道：“他们来的次数应该不少，难道一点讯息都没留下？”
陈掌柜道：“我们这里的规矩，客饶一切都不过问，他们到这里来想赌多大都行，赌坊能抽成就校”
柳茗泉讥讽道：“他们是不是死人你们还是会过问的，不然为什么要抛尸呢。”
顾庭月忽然开口：“陆捕头，我看人就是他们杀的，然后杜撰了几个压根不存在的面具人出来搪塞我们，现在就封店抓人吧。”
陈掌柜一下就吓坏了，急道：“上差，人真不是我们杀的，那个，那个，杨大人可都知道我们赌坊的呀。”
顾庭月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提杨大人？”
陈掌柜毕竟是江湖老手，稍微一想就明白对方只是在吓唬自己，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上差，我记起来了，有一回他们赌钱赌到一半时难得开口话，我当时刚好在一旁就听到了，那次和秦公公赌钱的是戴鹰头面具的人，他：你可有一阵子没到山庄去了吧，那里最近开了好多新花呢。秦公公：亏好我是个阉人，否则进了山庄怕是都出不来。两人就了这么两句，后来我就没再听过他们话。”
他讲完，见陆风竹还是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他便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道：“其实昨晚我们有和那个龙头人交手，只是他武功高，我们伤了几个弟兄也没能拦住他，这个瓷瓶是打斗时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陆风竹接过后打开就闻到一股怪异的香味，他将瓶子递给柳茗泉，柳茗泉闻了闻，道：“是一种很特别的奇石散。”
陈掌柜道：“关于面具人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一点隐瞒都没有，全出来了。上差就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这时柳茗泉问了一个问题：“陈掌柜，秦公公有没有落下一只红色的锦囊？”
陈掌柜摇了摇头。
陆风竹道：“案子一日未破，你们始终都有嫌疑，记住，若是想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来行捕司找我。”
陈掌柜知道三人这是要走，连忙点头：“恭送三位上差。”
三人从金钩赌坊出来，柳茗泉道：“陆捕头，秦公公身上没有红包，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吗？他昨晚上去过延恩公府，而顾妹凡是去延恩公府的人田世航都会送红包，我俩这种吏都送了，何况秦公公是圣上身边的人，所以按照道理来讲他身上应该也有红包。”
顾庭月道：“也许中途他到什么地方把红包给扔了呢。”
柳茗泉道：“我仔细看过那只红包，乃是用金丝银线织成，外面涂了一层朱漆，本身价值就不菲，我想秦公公不会扔。”
陆风竹问：“你的意思是？”
柳茗泉道：“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田世航是给秦公公送了东西，可送的不是银票，而是某样值钱的宝物，而秦公公得了这样宝物跟顾妹那日得了白玉一样，转手就去当铺当了。”
陆风竹叫道：“对啊！这样就能解释他身上为何有张当票了！”
顾庭月笑道：“看来这个法子很多人都知道用啊。”
陆风竹道：“顾姑娘，我给你安排个好活，明你去延恩公府上问下国公爷他有没有给秦公公送礼物，若是送了，送的又是什么。”
顾庭月拍手赞道：“木头，你这回可灵光了，知道让我去赚个红包。”
陆风竹道：“平时都是你带我去好地方，我总要投桃报李一回。”
柳茗泉道：“我就好好研究一下这瓶奇石散，看看里面到底放了什么材料，光是闻味道就知道这瓶药不一般，吃上两颗不定能原地成仙。”
顾庭月道：“木头，我和柳姐姐都有活干，你做什么呢？”
陆风竹道：“我？我得想该去哪里找到那个凶手龙头人。”
柳茗泉道：“你们杀死秦公公的龙头人和那晚我们在九宫山遇上的是同一个吗？”
顾庭月道：“基本可以肯定是同一个，别忘了陈掌柜过还有鹰头人、虎头人都跟秦公公赌过钱。”
柳茗泉道：“世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吗？我们前两才碰到那几人，今就又碰上一件与他们有关的杀人案。”
顾庭月笑道：“这就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
陆风竹却陷入了沉思：是啊，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第二，顾庭月去了延恩公府向田世航询问，果然田世航自己送了一个青色玉樽给秦公公，作为他帮自己鉴宝的答谢，这么看起来秦公公是到某家当铺当掉了这只玉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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