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泽人传统，倒不是不信西医，而是觉得国医治风寒更靠谱更便宜。
老古和曲靖淑那边已经忙的脚打后脑勺了，火炉又加了三个，上边的中药依旧供不应求。
就连白轮休的我，也不得不起来被迫营业。
“甄娘，快去那边再取点甘草和柴胡来。”我头也不抬喊道。
排队的百姓基本都没啥大毛病，不是风寒感冒就是肠胃问题，这种病好治，吃几幅中药不但药到病除而且可以起到增强体质的作用。
现在莫我的同德堂了，整个热泽，国医这个行当里，所有家的斗柜里都已严重告急了，照这架势，过不了几，斗柜里就可以跑耗子了。
三，大雨仅下了三就让热泽沦为瘟疫之城，且，按照我娘的预言，这仅仅才是开始。
“老板，桔梗没了怎么办呀？”
甘草，柴胡和桔梗是荆防败毒散必备的药，如果连老古这里都断货了，那估计热泽城短时间内是再寻不到了。
如果是规模的病毒感冒，病患在一家抓不齐药可以去其他家，或者吃西药也是一样的。但这场雨来的太急了，而且至今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听今早上已经有部分含抗生素的西药翻倍了。
我冲西边楼上大喊：“颖，别做生意了，这两先给大伙熬点姜汤，我给你补助。”
颖脸蛋憋的通红，捂着肚子跑了过来，顾不上理我，一溜烟似地跑到了楼上厕所。
“咱们早上吃的一样啊，她这是咋了？”
我这儿还笑话人家呢，没等颖从厕所出来，自己肚子里也开始咕噜噜翻滚起来。
“颖！你快点！我憋不住了！”三个门市的厕所已经人满为患，不仅是我们，连排队取药的病人也在拉肚子。
我们还好办，让月季贡献点花蜜，一人舔一口就能缓解。可这么多病人，半数以上都有拉肚子的症状，每个人来一口，都能把月季榨干了。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关门。
不是不想救，也不是没能力救，是没药呀！
我总不能来个人就用祝由科治感冒吧？祖师爷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大家没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一个个脸蛋蜡黄蜡黄的。
“颖早上你煮的面放了什么呀？”我问她。
“你撒子意思嘛，老子要毒你嗦？”颖立刻撅起了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怀疑咱们的症状与饮食无关。”
不吹不黑，我和老古的医术也算当世无双了，平时自然十分注意铺子里这几位的调理。现在就连体质最弱的曲靖淑，身体素质也比以前好多了。
可这次是怎么了？一场流行性感冒，我们竟无一例外全都沾上了？
阿……阿……阿嚏！
老隍抱着膀子，一脸大鼻涕泡，从后院哆哆嗦嗦地走了进来。
“老隍你这又咋了？”
老隍擦了擦红肿的鼻子，可怜兮兮道：“老板，俺掐指一算，这是感冒嘞。”
艹！
能要点脸不？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呀？我们是人，你是僵尸，百毒不侵的身子，你还会感冒？
“老板有药吗？”
“滚滚滚，自生自灭去。”
“哦。”
同德堂里其实最难的不是我，而是颖，颖每日要负责大伙的日常三餐。这么多人，可能唯独我和她口味比较近，剩下的，曲靖淑喜欢吃清淡的，老古岁数大了牙口不好，苗苗喜欢吃西餐类。每颖为了准备我们的饭菜，可谓是煞费苦心。
既然大家每顿饭吃的不一样，怎么症状却如此相似？
“我知道了。”老隍又跑了回来。
“我们都喝了水，是水库里的，上下雨把水库蓄满了，净水设备不够强大。”
认识他这么久，总算是一句靠谱的话。
背上的伤口还未结疤，这几我是该老老实实静养的，但看着门口顶着大雨还在排队的病人，我又于心何忍。
后半夜，老隍带着我们找到了西城水库，水库倒是没有决堤，但却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闻闻是不是这个味儿？”我问甄娘。
“是的呢。”
我是医生，不是神，我能救一两个病人，但却无法改变整座水库的水质。
饮用水都是要达到一定标准才能喝的，我相信这种人命关的大事净水厂的领导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并且他们的设备也没问题。
有些时候，现代高科技设备，只能检测出物质本身所呈现在阳间的表象，对于活人肉眼看不到的，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那些高科技设备，也是一无所知。
“哎，老板您看，那边有个人？”老隍撑着伞，指着净水厂后的山脚下道。
山脚下是一片低矮的林子，此刻，岸边正站着个人影，那人距离对岸不远，我依稀看得清他的打扮。
应该是个女人，女人穿着四五十年前流行的劳保服，她半弓着腰，手里拿着把大扫把不停地在岸边挥动着，可岸边除了污浊的泥水就是树木，也不知她要干嘛。
“不是人。”甄娘对我。
雨水打在对岸老女饶身上顺着她的长发滴落而下，但她的衣服却没被打湿。
“走，咱们去看看。”
“等等。”老隍猛地拽住了我。
“这……这好像是……”他欲言又止，有些不确定。
一千多年不上班了，以前的老同事早就不认得了。
“她是衰！”
我问老隍这个衰是人是鬼还是妖。
“老板您有所不知，衰非人非鬼非妖。她是由阳间所有污秽之气组成的灵体。”
这里的“污秽”指所有负面的东西，包括疾病，诅咒，苦难，悲伤……
衰的出现代表了阳间一个特定的区域内出现大规模灾难。
老百姓骂人，你这个衰神，就是这位了。见到衰，准没好事。
老隍又道：“咱可不能靠近触那个眉头，衰一身晦气，沾上了她的边一辈子倒血霉。”
“我如果把她除了会怎么样？”
“衰无形无质，只是一道虚影而已，就好比，一个病人来找您得了感冒，您肯定药到病除。可要是人都没来，打电话告诉您他就是不舒服，这病您怎么治？”
“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咦？甄娘呢？”
老隍眼睛瞪的老大，指着对岸，道：“额……老板，您把她叫回来还来得及嘛？”
对岸，甄娘面露狰狞，睁开嘴，一口竟把衰给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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