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的荔枝以及芒果、樱桃等端了上来。
阴氏、杨氏，以及被李世民叫来的韦氏堂姐妹、燕氏、郑氏，都很是吃惊。
一盘子荔枝红彤彤的，还有这橙黄色果子，不知是什么。
“这叫芒果，不过孩子最好别吃。你们第一次吃时，少吃一些。”
楚祯抓了两颗荔枝，递给李承乾，教他怎么吃。
李世民让妻子和他四个妃子也吃，与楚祯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介绍了他的一众妃子。
韦氏堂姐妹出身京兆韦氏，仪容气质都不错，韦氏中的姐姐先嫁了另一人，前夫死后寡居洛阳，李世民打完王世充，就带她和她堂妹回了长安。
韦氏和前夫还生了个女儿，也被李世民叫了过来，女孩七八岁大，已经很有礼数，或者显得有些拘谨。
燕氏、郑氏同样出身不简单。
燕氏祖父是前隋上柱国，母亲出身弘农杨氏。
郑氏同样是五姓七望之一。
可以，秦王府封妃的没一个出身差的。
楚祯没有问她们名字，李世民也没，分完果子后，让她们带着孩子回去，亭中只留下长孙氏。
李世民这才对妻子笑道：“先生是一位史官，观音婢你可愿告知先生你的姓名？”
长孙氏略看了一眼楚祯，便出自己名字。
长孙淑芷。
“多谢王妃告知！”
楚祯笑着道谢。
长孙氏脸色古怪，瞥了一眼丈夫，见他仍是无动于衷，只得暂时装糊涂，也笑道：“先生送了如此大礼，让承乾他们都吃得开心，该是妾身感谢先生才对。”
“这些果子不算什么。”
楚祯摇头，端起茶喝了一口。
唐朝的茶和宋朝明朝有些不同，虽然也是泡茶，但似乎茶叶品种不太一样。
李世民问他道：“楚先生去了明朝的国子监？”
“还没有，我刚从顺朝回来，在那边住了几。”
“先前一直没问，顺朝琉球岛上的红毛番……”
长孙氏插不进话。
只觉得这两人聊的事情古怪无比。
月食日食，报纸，顺朝太上皇旨意被拦截，宋徽宗，金国，活字印刷术，战列舰，白银，银协…
南地北，什么时候都聊。
长孙氏只听出来，丈夫对怎么治理国家很关心，详细问了中央银行与地方银行的事。
可这些事情，若他不是太子的话，哪里会用得到？
“银行贷款竟有刺激经济，使百姓富裕的作用。”
李世民感叹道。
楚祯笑：“古代生产力落后，商品贸易活动不多，贷款也只大多局限于购买种子、牛、炉子等与农业有关的事，唐朝想开银行，恐怕得十年后。”
李世民笑道：“让百姓免受高利贷之苦，银行也算发挥了作用。可惜按照楚先生的，大唐境内的白银和铜币都不多。”
楚祯打趣他道：“白银铜币是想太多了，你先让每家每户都能买得起铁锅吧！”
李世民叹了口气，“的也是，炒菜比煮的好吃，铁锅也耐用。”
长孙氏看着与楚先生款款而谈的丈夫，恍惚间如同重新认识了他。
上次她得知台灯之事时，与他在房内聊了许多，她第一次明确听到丈夫的心声，知道他想要当太子，不甘心只当秦王。
但当时，二郎只与她聊朝中局势。
即便二郎与文学馆诸多学士们聊治国，也只是谈论世人皆知的仁政，刑罚，用热。
可在与楚先生聊时，二郎却是谦逊极了，问的也是海外诸岛，银矿，银行，乃至日食等事。
楚先生言论看似不着边际，可她仔细听讲后，却也和丈夫一样，听得入神。
“可惜，这些事情你都做不了。等你当上皇帝再吧。”
楚祯用一句话收尾。
长孙氏看向二郎，见他只微微点头。
“时辰快到了，走，我们去喝酒！”
李世民招呼他道，把妻子也叫上，三人一起来到外边一座大殿，里面已经摆放好十多张长矮桌，放了坐席。
楚祯盘腿坐下来，他是单独一张桌子，李世民与长孙氏共用，其余桌子大多也是两三人并用，不过仍旧是分餐制。
坐下来继续聊了一会，房玄龄才进令内，看到殿下与王妃都在，倒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很快看到了楚祯，神情变得惊讶，走过来给殿下二人行礼，又给楚祯行了个揖礼。
“不必管我。”
楚祯对他笑道：“今晚我来就只是吃个饭。”
房玄龄略为思考一下，朝他点了下头后，坐到了楚祯旁边的位置上。
果真没有问什么事情，只叫了个仆人来，命他速速去通知其他人，秦王已经在殿内等待。
很快，秦王府，策府的武将陆续来到。
楚祯上次见过一面的三人，程咬金，尉迟敬德，秦琼，也相继来到。
他们走进来时，李世民为他逐一介绍。
瓦岗的罗士信，单雄信，秦王府原亲卫，杜君绰，侯君集，张士贵，段志玄等。
另有长孙氏的舅舅高士廉，哥哥长孙无忌，江都杀隋炀帝的宇文化及的弟弟宇文士及等。
楚祯意外的是，徐世积，柴绍也来了。
但李靖不见其人。
另外，殿内众人有个特点，那就是武将多，文臣少。
众人落座。
目光几乎都放在李世民与楚祯身上。
“伱们只管叫他先生。”
李世民笑道，“至于其他事，先生还不想掺和进来，今晚只喝酒！”
话音刚落，殿门外急匆匆走进一位少年，走上前来给李世民连忙行礼道歉，道：“二哥，我在路上耽误了些事，来迟了一步。”
“没有来迟，是我早了。五弟快坐下吧。”
李世民道。
楚祯这才记起来他，李渊第五子李智云，之前李世民打长安时用手电筒从阴世师手中将他救下。
如今被封楚王。
李智云是庶子，虽与李元吉同岁，但基本不具备争夺太子之位的资格。
除非他母亲万贵妃被李渊封皇后。
酒菜很快上来。
曲乐也开始演奏，众人边喝边聊，多是一些杂事，没有去聊朝廷局势，也没有提太子，只有人提了一句齐王，但很快又没再继续聊。
楚祯以为今晚就只是喝酒。
但曲乐演奏三轮后，李世民挥手让他们退下，殿内只剩下秦王府策府众人，外加与他有密切关系的舅舅，大舅哥，李智云，以及姐夫柴绍。
李世民看过来，似乎在想怎么开口。
楚祯却想到了一件事情，问道：“二郎你的三姐，如今……？”
柴绍看向他。
李世民道：“三姐先前驻守苇泽关，打刘黑闼时也立有功劳，如今在长安城内，过了年再回苇泽关。”
“苇泽关？或许该叫娘子关。”
楚祯笑。
柴绍看了他几眼，道：“苇泽关因有公主驻守，城内百姓的确是叫娘子关。先生去过？”
“我没去过。”
楚祯摇头，想到平阳公主的事，就对他道：“平阳公主今年或许会得一场大病，柴将军可多留意些。”
柴绍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反问：“你见过我妻子？”
楚祯微微一笑，没回答这问题。
史书里，平阳公主是今年病逝，谥号为昭。
李世民叮嘱柴绍道：“姐夫最好是注意些，先生不会胡乱话，今年之内，三姐若是身体有恙，你早些请郎中，若是病情加重，或是三五日未好，就来告诉我！”
柴绍见他的郑重，也只得答应下来，起身朝楚祯谢过，才又跪坐下。
长孙无忌，高士廉等人，看向楚祯的眼神越发古怪。
有秦王亲自招待，亲自介绍他们，这倒也罢了。
可这个什么先生，连姓氏都没出，众人来到时，也未见他站起身，或有其他话语。
而如今，又突然什么平阳公主即将患病？
他甚至没见过平阳公主！
“你。”
程咬金朝身边尉迟敬德低声发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哪知道！”
尉迟敬德盘腿坐着，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端着酒碗，看了那先生好一会，才道：“他跟前年我们见到时近乎没有变化，连头发都是那么短。”
“头发？”
程咬金这才发现这细之处，再看了看他胡须，依旧是刮干净的。
秦琼倒是有了个猜想，但既然大王不，他也就没提，让别人也猜去吧。
“自上次从河北回长安，已过去了半年多。”
李世民开口讲述回长安的事。
面朝众人的，但他们都看得出，这是讲给先生听。
“上次？”
杜如晦低声疑惑的了一句，旁边的房玄龄和楚祯都听到了。
楚祯笑了下，继续听李世民。
回到长安后，秦王府，策府的武将幕僚，没有再被李世民遣散，全都留在了长安。
一众从战场上归来的将士，回到长安却仿佛格格不入，不止李建成、李渊，朝中文臣也对这批武将怀有异样眼光。
李世民起个头了这半年发生的一些事，这群武将就纷纷吵嚷着宣泄出来，心里全都憋着一股火。
“下是大王打的，凭什么大王不能当太子？！”
程咬金的大嗓门嚷嚷了出来。
楚王李智云第一个赞成：“二哥比大哥适合当太子！”
尉迟敬德愤恨的：“谁当太子暂且不论，只陛下对大王，太子招募了两千长林兵，而咱们两府才有八百人！”
两府，指秦王府与策府。
“太子无军功却住东宫，大王战功显赫却住城外！”
“呵，太子还想收买府里人……”
“太子与齐王与宫中交往甚是亲密，不知送了多少财宝进去！”
“张婕妤诬陷殿下，那几块地分明是殿下先赏赐给我们的，陛下的旨意才到。”
“杜参军白被打了一顿，陛下还借故发挥，斥责令下……”
“李艺从幽州跟大王来长安一趟，结果封赏少得还不如齐王！”
一桩桩事情被他们出，众武将抱怨的对象，已经隐隐有从太子李建成，转变到大唐皇帝李渊身上。
楚祯看向李世民。
究竟是他被武将们推着往前走，还是他在积蓄大唐将士的怒火？
李世民不再主动遣散两府将士幕僚。
这些能打下的骄兵悍将，全都在他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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