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工部侍郎刘琨心腹赵德才的私账。”齐泓令压低声音,眸中暗沉,神情肃穆。
百里执疏接过账册,修长的手指翻开第一页,烛光下,那密密麻麻的记录像是一条条毒蛇,扭曲着爬满纸面,每一笔款项后面都标注着“修桥”“铺路”等字样,数额却大得惊人。
“好一个‘修桥铺路’!”百里执疏冷笑一声,手指在一行记录上重重一敲,“通州一座木桥修缮竟要三万两?这桥是金子造的不成?”
齐泓令凑近了些,指着账册的一处道:“更可笑的是,我派人去通州查过,那座桥去年就被洪水冲垮了,至今未修,但工部却递了修缮完毕的折子,通州知州对此也只字未提。”
百里执疏眸中寒意愈盛,继续往后翻看,突然,他的手停在某一页上,那里记录着一笔五万两的支出,备注却是“给赵大人年节礼”。
“赵怀安,刘琨是吗?”百里执疏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二饶名字,“堂堂大理寺卿,工部侍郎,竟与商贾勾结,中饱私囊,正二品给正三品送礼,这是有大把柄攥在人家手里啊……”百里执疏猛地合上册子,烛火被带起的风吹得剧烈摇晃,在百里执疏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此事须暗中查证,不能打草惊蛇;你明日去趟御史台,重新抄一份这账册交给方砚舟,就是我让他秘密调查。”送走齐泓令后,百里执疏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院中那颗桂花树出神,月光如水,梅枝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想起三年前那桩通州贪腐案,当时赵怀安就是主审官,案子办得又快又狠,还得了皇兄嘉奖,如今看来,那恐怕是一场杀人灭口的戏码。
“夫君?”门外传来轻柔的呼唤,是萧华昭的声音。
百里执疏神色立即柔和下来:“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萧华昭端着一碗参茶走了进来,她穿着藕荷色的家常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钗,在烛光下温婉如水,看到百里执疏眉间的倦色,她心疼地蹙起眉头。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忙?才送走齐泓令吗?都跟你了不要太晚,行鹭姐姐会着急的。”她将参茶放在案几上,目光扫过那本蓝皮账册,识趣地没有多问。
百里执疏拉过萧华昭的手,发现她指尖有些微凉,不由皱眉:“怎么不多穿件衣裳?不是让我们昭昭在寝殿等我吗?现在夜里都凉了,别冻着了。”
萧华昭抿嘴笑了笑:“从寝殿到书房才几步路。”姑娘反握住百里执疏的手,“齐泓令下值就来,可是出什么事?”
“嗯。”百里执疏轻声应道,眉头紧皱。
“坐下!”萧华昭绕到他身后,将百里执疏按到座位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姑娘手法娴熟,力道恰到好处,百里执疏不自觉地闭上眼睛,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可是棘手的事?”萧华昭轻声问道。
百里执疏沉默片刻,突然抓住姑娘的手腕,将她拉到怀中,萧华昭地惊呼一声,跌坐在他腿上,百里执疏将头埋在姑娘的脖颈处。
“这是怎么了?”萧华昭察觉到百里执疏情绪不对,轻轻拍着百里执疏的后背,轻声开口问道。
“是赵怀安对齐泓令下的药……”他简单了案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萧华昭的手腕,“他怕旧案被翻,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想让女儿与齐泓令成婚,赵家与齐家绑在一起。”
萧华昭瞪大眼睛:“赵怀安不是大理寺卿吗?他竟敢对朝廷正二品命官下药?”她随即想到什么,脸色一变,“难道三年前通州案……”
“我们昭昭果然聪慧极了。”百里执疏宠溺地看着姑娘,“不错,当时被问斩的‘主犯’钱大富,十有八九只是个替死鬼。”
萧华昭拍着百里执疏的手一顿,手指在他背上轻轻的点着,百里执疏知道,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果然,片刻后姑娘将百里执疏推开些,看着他问:“明日你下了朝要单独去见皇兄?”
“必须赶在赵怀安销毁更多证据前动手。”百里执疏端起参茶抿了一口,温热参汤滑过喉咙,带走了些许疲惫,“数十万两……若真用在了修桥铺路,该有多好。”
萧华昭搂住他的脖子,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夫君先沐浴解乏吧,我让全贵儿放了安神的药材。”她顿了顿,又道,“要不要我明日也进宫?阿姐前日还同我娘亲想我了呢。”
百里执疏明白萧华昭的用意,他是想让他在用膳的时候提出来,母后十分厌恶官员贪污受贿,有母后在,皇兄肯定会更加重视此案,不会再想着要平衡,他心中一暖,低头在萧华昭唇边轻吻:“好。”
三更的梆子声远远传来,宸王府渐渐陷入寂静,唯有寝殿的灯还亮着,映出窗纸上两个相依的身影。
三日后·御史台
方砚舟将一叠密折呈给百里执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王爷,下官已查明,通州案中被问斩的‘主犯’钱大富,实则是赵怀安的远房表亲!当年刑场验尸的仵作突然暴毙,其子近日才敢出真相,死者耳后有针眼,是提前被毒杀的。”
百里执疏接过密折,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方砚舟也算是他姑父了,办事向来稳妥,证据收集得滴水不漏,就连当年押送钱大富的狱卒口供都拿到了。
“钱家现在还有什么人?还有,我姑父啊,你倒也不用这么兴奋吧?悠着点……”百里执疏抬头问道,再看方砚舟的眼睛放着光,只觉得哭笑不得。
“咳咳,这不是御史台好久没有这种可以发挥的时候,一时间有些激动,钱家只剩一个老仆,藏在乡下,下官已派人保护起来。”方砚舟答道,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钱大富临刑前托那老仆转交给妻儿的信,一直被藏着,近日被我们查到,实在没办法了才拿出来。”
百里执疏展开信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恐惧中写下的:“吾罪当诛,但赵大人答应善待尔等。若有不测,床下砖内有账本……”
“竟还有账本?这账本找到了吗?”百里执疏猛地抬头,原以为只有齐泓令手上一份账本,没想到……
方砚舟遗憾地摇头:“钱家被抄时,床下砖块有被撬动的痕迹,想必是被赵怀安和刘琨的人拿走了。”
这时,齐泓令匆匆走进来,平时冷冰冰的脸上也带上了喜色:“王爷,刘琨狡猾,所有赃款都经其妾室兄长开的绸缎庄洗白,刑部同锦衣卫联手这几日找到帘年运霉米的船工,他愿意作证!”
“船工?”百里执疏挑眉。
“正是。”齐泓令解释道,“当年朝廷拨款购买赈灾粮,刘琨却以次充好,用霉米顶替。那船工亲眼看见刘琨的心腹将好米转运私卖,又将霉米装上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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