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心口挂了一颗破尘珠，珠子贴着皮肤被他妥善保管，宁死也不让人碰一下。
每当别人叩谢谢遇一次，这破尘珠就把那答谢声收起来。
他们跪在案前向谢遇磕头，发誓要一辈子追随他。
一步一苦难，一难就是一个信徒。
他走三千年，给谢遇找了三千个信徒。
当他流着血走到忘川河边、要去走最后一步时，他突然撕开鬼差的禁锢、疯了一样奔向那河边的残魂。
他扑过来，一句话也没死死抱住对方，将含在嘴症承载了三千个信仰的破尘珠抵进对方口腔。
后面是大批暴怒的判官、鬼吏，他捧着谢遇的脸，用舌尖把那珠子抵到谢遇喉间。
那样子看着像索吻，他披头散发，吻着谢遇的嘴唇，看着那双黑沉沉的麻木眼睛。
他笑着，眼泪弹到谢遇心口：“我是阎王第一个信徒。”
你不会死的。
当你再次站到这忘川河边时，已经有个人坚定不移的，为你走了三千年了。
那条路是他的荆棘。
但于你而言，却意味着新生。
“砰——！”
樊璃手中的鬼头镰刀被那伸缩自如的铁齿撞飞，他整个人也被那铁齿轮掀远，落叶般砸向远处的山，后背撞断山柱当即吐出一口鲜血，从那高处坠下。
不等他落地，那铁齿就又快如闪电般、再次向他心口袭来。
忽然——
那把脱手飞出去的鬼镰拖着黑色寒光从远处奔到樊璃身边。
凌厉刀锋直直劈中那金色齿轮，将那来势汹汹的铁齿拦截在樊璃身前。
凶悍霸道的刀劲下，转轮王直接飞撞出去，滚在地上心肺震裂，几乎没能爬起来。
这地间，什么人能让十殿的鬼王狼狈至此？
不等他思索找到答案，就有两只黑靴走到面前来了。
来人穿着一身深黑色帝袍，长袍用玉丝绣着山川日月、星辰龙火、华虫黼黻。
转轮王的眼睛被这身华章刺了一下。
其他几殿的鬼王僵在废墟间，惴恐颤栗的跪下去。
接着是阴界数量庞大的鬼泞鬼吏。
静止不动的彼岸花突然摇曳起来，从远处流过来的忘川河在花海中荡起一丝细纹。
风从虚空吹来。
三千年了，这阴界才终于来了一丝风。
哗哗水声里，那人提着锋利的鬼头镰刀，垂眸问转轮王：“你现在，还有何等手段？”
铺盖地的威压下，转轮王咳着血被压进地面三尺，连动一根手指头都难。
谢遇眸光一转，看向那几个颤颤巍巍的鬼王：“尔等，又有何招数？”
秦广王等人额头深深叩地，声音像车轮子打滑：
“微臣，惶恐——”
谢遇从空中拽出一卷金色卷轴，那卷轴用烫金蝌蚪文写了满满一页罪状。
谢遇看罢，道：“转轮王、秦广王、楚江王、泰山王，及六殿身死、陨位者宋帝王、五官王、卞城王、都市王、平等王、阎罗王——”
那低沉音色里含有宪，话音一出，十殿鬼王便不自觉颤身跪定，无处遁形。
谢遇：“尔等指使巫惑、夏后尊对龙脉大行不悖。龙脉崩断，九州日月无光，山川移位，山崩地陷，万物惊恐，皆因尔等从中作祟，可认罪？”
沉重的威压落在身上，把十个鬼王的头颅深深压在这万人踩踏的地表，再也傲不起来了。
“臣，认罪。”
谢遇又打开灶王的卷轴：“尔等指使各自子孙以人牲祭祀灶王，致使灶王中心摇动，神位不安，后又命子孙推倒灶王神像，致使人间因果紊乱，可认罪？”
十殿鬼王脸色惨白：“臣，认罪——”
“尔等巧立名目，设破障、姻缘双劫煞，伪饰封印，虚立一年之期，致使英灵公子丹不得解脱，一年而陨，可认罪？”
公子丹就是那楚京的城隍，原本是夏国掌握军权的王室公子，死后本该在陵寝安息，却不料十殿弄出一个‘英灵破障’的规矩，他只得从陵寝出来，老老实实去破障。
原以为只要杀了巫惑就可以了，谁知道又弄出一个姻缘劫，到最后神志不清，身不由己。
“臣——认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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