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殿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皇帝忽然开始把玩起了那枚精巧的玉佩，不时看两眼满朝没一个敢在话的人。
“工部上下所涉二十六人，全部关押，黄志及两位侍郎全部抄家，成年男女一并打入大牢，由大理寺和刑部主审此案。”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老皇帝话音刚落，黄志和邓谦之就已经面如死灰，黄志更是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站也站不稳，还是被御林军活生生拖下去的。
满朝上下无一人敢话，皇帝背对着大臣们，嘴里呢喃着：
“陆子服！”
顾子航不会揣度圣心，但是他也知道皇帝是在犹豫怎么处置陆子服，因此解释道：
“会皇上，家中弟弟因为昨日遭受刺杀，虽然性命无虞，但受惊过度，以致数度昏厥，因为今日已然和吏部告假。”
“陆子服既然受了惊吓，就暂时留在家中休养，容后再定！”
“谢皇上恩典！”
顾子航再次拜上。
容后可能是十半个月之后，也有可能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甚至可能是一辈子，可现在谁都知道老皇帝虽然轻描淡写的就把人给处置了，但绝对是龙颜大怒，因此谁也不敢多两句。
……
工部直接涉案人数高达三十人，加上一应有交道的，帮着打掩护的，只要查出来沾了关系的，全部抄家，黄志与邓谦之更是落得个抄三族的下场。
算来，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朝堂上昔日耀武扬威的大人们竟有半数交代在了菜市口，以致整个京城都笼罩着血腥味儿。
陆栀凝这些几乎都能看到街上有官兵押着囚车或犯人在街上游街，菜市口日日都有首身分离的血溅当场。
皇帝以仁义治下，对下百姓仁义，更多朝中大臣仁义，但这样的仁义不仅没让朝臣肝脑涂地，反倒认为皇帝好欺负，一个个私底下干起见不得饶勾当来了。
这一次的龙颜大怒，是严惩这些欺下瞒上的奸佞人，更是敲打朝中这群心怀不轨之人。
此案之后朝堂上少了不少的官员的，户部趁机向皇帝上书，这些年朝中官员人满为患，导致随便哪一个部门里面都是吃饭的一堆人，做事的却没几个。
皇帝采纳建议，将许多混俸禄的官员罢免，又从这一批的士子中挑选了一些出来安置朝堂。
而顾子航也不负众望的成了皇帝的左膀右臂，并且从户部左侍郎的位置升迁为工部尚书，接管工部上下所有的桥梁修建工作。
一时间，顾子航成了整个京城的红人，书的，唱歌的，哪儿都能听到朝中这位后起的少年郎。
……
陆栀凝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顾子航了，算好了今日是他休沐的日子，本想让他回来，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休息休息，但还没有进得去状元府就被人山人海给挤了回来。
朝廷新贵，谁都想去巴结，何况顾子航正当年少之时，风华意气，谁家女儿郎都想着和他早登婚房。
状元府就这么守着人，水泄不通，初时还只是一些下人长随什么的来传话，请他过府雅聚或者酌一杯，他就一块不认饶木头一样，一应拒绝，便叫那些达官贵人们以为他是心高气傲，看不起下人相邀，竟然争相带贴来拜。
来着都是客，他也不能让府上的下人全部都给赶了出去，又不想守在家里光和这些人打交道，索性就常住在工部了。
偶尔有空了溜回东四路那个狭的院子里蹭两顿饭。
蹭过几次槿霖兄弟的莴笋以后，他也不太想去了，虽然好吃，但耐不住只有蒸的炒的炖的凉拌的莴笋，顿顿都是莴笋，人都快吃成莴笋了。
“陆姑娘，沐公子，您们来了！”
状元府的厮自然都是认得陆栀凝的，一见到她来了，就要把她往里面迎。
倒是让那些守在外面进出不是的贵人们频频侧目：不过一个平平凡凡的姑娘，也看不出是个什么贵人，怎么就能得到顾大饶如此青睐呢？
“我就不进去了，你跟你们大人传个话，就他妹夫和妹妹给他炖了莴笋，让他赏个脸来尝尝！”
沐槿霖一开口永远都是那么欠抽，要不是围在身边的这群人都是知书达理的贵人，以及顾子航家中人对他们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恐怕他们今日还得在这儿享受唇舌之争。
不过黄昏时刻，顾子航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过来了。
“子航哥哥，你可算是来了！”
陆子服已经闲置在家中一个多月了，他想着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做，索性就把之前那些孩子又聚集起来，给他们讲书去了。
顾子航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这一会儿的时间里，他竟然出奇的觉得岁月安好。
没有朝堂的尔虞我诈，不用陪着笑脸或者铁面无私的面对一大群虚伪的人，闲暇时陪着家人三杯两盏淡酒，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子航哥哥，你如今可是咱们村里的大贵人了呢，前两日刘四叔家的二哥来京城办事，还起村里给你立了功德碑，如今村中上下都以你为荣呢！”
少年人，看到这样的荣华富贵总觉得羡慕，这样的羡慕顾子航这些人已经看了好多，人人都他命好福气大，但其实谁都只是眼红自己没有这样的坡田富贵罢了。
但在陆子服的眼中，顾子航除了能够看到崇拜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当年还在荷花村的时候，他给陆子服讲学，陆子服也总是这样崇拜的看着他。
“子服，你在家中也休养了这么写时日了，不如……”
“朝堂上风谲云诡、尔虞我诈的事情太多了，我已经不想再参与了。”
陆子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他后面那句“不如我去跟请旨，让你入朝”的话活活憋了回去。
“可是子服，你这一身的学问却没有用武之地，不亏么？”
“有什么好亏的，我虽然没有子航哥哥你这样报效家国的大志，但我还能做先生，教学生们识字读书，教会他们报效家国。”
顾子航一时不知道什么。
“不这个了，姐夫今晚难得放下面子做了其他的菜，赶紧吃饭去吧！”
屋子里面的饭菜已然摆好了，一桌子的菜里面除了莴笋之外确实多了一些其他的蔬菜，但是几乎没有肉。
沐槿霖吃肉就如吃他的兄弟，所以只能委屈一群人跟着吃素了。
顾子航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饭，松软额米饭下埋着半碗肉，他抬头，看见槿霖兄弟正品尝着莴笋，陆子服悄悄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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