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为了赢，居然大庭广众之下作弊，脸都不要了！”
“就这本事，真是枉为燕都才子！”
“人，我等耻与为伍……！”
来自四面八方的声讨，就像一根根犀利的尖刺，扎得柳明昭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他浑身发抖，整个人失魂落魄，颓废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丁点血色。
纵然如此，一想到从此声名丧尽，他的眼中仍流露出挣扎之色。
望着对面要求他们跪地认错的颜公子，始终一动不动。仿佛只要这样拖着，就可以不用履行先前的赌约一样。
奈何饶耐心是有限的。
很快，从对面评委席上，传来白须老者斥责的声音：“岂有此理！你们这是想不认账吗？”
“比试作弊已经够可耻了，难道，连读书人最后一点廉耻你们也要丢掉吗？”
杜昌随即点头附和道：“鹤翁的没错，错就是错，犯了错，可以改。”
“可若是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那读一辈子书，又有什么意义？”
“恕老夫直言，这样毫无担当者，不仅让人耻笑看不起，将来就算追寻功名，只怕也是前途渺茫。”
最后这句话，可谓充满警示。
柳明昭显然也意识到了，整个人如遭重击。
他的身体晃动几下，本就惨然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恐和崩溃。
这下读书人一辈子寒窗苦读，乃至皓首穷经是为了什么？
增广见闻？
修身养性？
陶冶情操？
都不是。
习得文武艺，买与帝王家，这才是绝大部分读书人内心真实的写照。
柳明昭自然也不例外。
而杜昌这番话，明显是在敲打他——若是不肯履行赌约，那就是坏谅行，从此只能与功名仕途无缘。
对于读书人来，这话太致命了。
不仅伤害大，侮辱性也不。
柳明昭已是举人身份，离锦绣前程只有一步之遥，岂能眼睁睁看着从此断了前程？
真要那样过一辈子，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和这个比起来，众目睽睽之下给人家磕头道歉，好像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想到这，柳明昭再也顾不得许多，面色惨然地站起来，嘴里急声讨饶：
“不，不要！杜郎中，我们知错了，真的，我们这就认错，认罚！”
他咬了咬牙，又扭头对于庆文和马丰等人道：“还有你们……跟我一起上去认错。”
“明昭兄，真要下跪磕头啊？”
于庆文有些犹豫，其他人也不太情愿的样子。
“之前好的，你能不认账？”
柳明昭一声冷笑，噎得于庆文不出话来。
刚才他们得势的时候，就他和马丰叫嚣得最厉害，此刻终于自食恶果。
一行人上前跪在颜公子面前，引得三大才子再次各种嘲讽。
柳明昭强压住怒火，抬头看着颜公子，犹豫几秒后，沉声问道：
“在磕头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手中的尼山雅集上，那几条只是孤联，却没有下联？反而你却知道？”
颜公子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告诉你也无妨，很简单，你那本，只是去年的抄本。此书从诞生到现在，已经一年过去。”
“你觉得，对于曲尼书院的人来，当初没能对出来的孤联，花点时间对出来，很难吗？”
他顿了顿，眼中讥笑更盛：“其实，你的能耐还是太，若你有办法弄到今年的抄本，老实，我还真就无能为力了，可惜啊。”
他摇头轻叹，忽然对着柳明昭伸出一只手：“拿来吧。”
“什么拿来？”
“按照规矩，本书院的雅集，只有送人，没有买卖。”
颜公子正色道：“拥有者若是不知珍惜，随意拿出来哗众取宠，乃至赚取名声，书院就有权利将其收回。”
“我提醒你，别忙着拒绝，曲尼书院定下的规矩，这底下就没多少人敢不遵守，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可是……这尼山雅集，它……它不是我的啊。”
柳明昭自然清楚曲尼书院的能量，当时就被吓住了，急忙先将自己摘出来。
“不是你的？那是谁的？”颜公子错愕。
“是……”
柳明昭回过头正要指认，一个忐忑的声音突然传来：“是……是我的。”
颜公子抬眼，就看到风铃一脸心虚地望着他，见他看来，又鼓起勇气补充了一句：
“书是我朋友的，被我……被我借给了柳公子。”
颜公子将她深深看了几眼，只是轻笑一声：“那又怎样？你那朋友既然允许借书之人，随便就将书借给他人，可见也是一个不懂珍惜之人。”
“既然被我遇到，身为曲尼书院的一员，我就有权利将书收回。”
“不行的，颜公子，求求你，这书你真不能收。”
女扮男装的风铃一脸焦急和担忧，柳眉下秋水漾动清光，让人生出同情之心。
尼山雅集本是默韵之物，风铃只是人身边的一名丫鬟。
况且这抄本还是她偷偷带出来的，哪有胆子擅自做主让人收了去。
“哼！行不行不是由你了算，我劝你乖乖把书交出来。”
奈何颜公子丝毫不讲情面，将脸一沉，当场威胁道：“不然的话，即便我放过你，一旦书院追究下来，你同样承受不起。”
风铃一听这话，咬住嘴唇，泪光在眼中打转，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这里没人知道，她其实是清楚这位颜公子底细的。
而越是清楚，她就越害怕。
这个人，别是她，就是坊主也不愿轻易得罪。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手掌落在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耳边传来楚嬴的声音：“别怕，我来处理。”
此女是为了帮他解围，才会送出尼山雅集，不然根本不会陷入这场风波。
况且，楚嬴来这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找机会闹事，搞个大新闻，越大越好，最好能传遍整个燕都。
楚嬴为此已经暗中观察了许久。
目前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凌驾于三大才子之上的颜公子，应该就是这里最有身份的人了。
而且好死不死，他还主动撞上来挑事。
对于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楚嬴来，于情于理，他都有足够的理由和对方掰掰腕子。
安抚住风铃，楚嬴起身将凳子挪到颜公子正前方，也学他大马金刀坐下。
身体往前倾了倾，气势不落下风地道：“颜公子是吧，在下也劝你一句，见好就收。”
“区区一个曲尼书院的学生，居然有权利代替学院行事……唔，听着是挺唬人。”
他戏谑一笑，深邃的目光似能看穿一切：“不过，你是把我们当傻子呢？还是你们下第一书院，本来就是这般没有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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