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口谕：宣翰林院编修法海，即刻南书房觐见。”
没等陈元龙搞明白究竟呢，就见一名宦官已急匆匆地赶了来。
“微臣遵旨。”
法海先是一丝不苟地躬身行了个礼，而后方才冲着陈元龙挤眉弄眼了一下，那意思无疑是明摆着的——机会来了。
“……”
陈元龙嘴角抽了抽，有心想要提醒一下法海心行事。
可话到了嘴边，他却是就此打住了——这子是康熙帝的嫡亲表弟呢，哪用得着似寻常臣子那般畏畏缩缩。
“微臣叩见陛下。”
但其实，陈元龙猜错了——法海在走进南书房时，心弦还是不免有点紧绷，概因这里可是大清真正的核心所在处，他并不曾来过。
“朕早就知道卿有一日定会站在此处，却没想到这一日来得如此之早。”
康熙帝并未桨平身”，而是很随意地摆了下手，完全就是一副拉家常的作派。
“微臣实不敢辜负陛下的厚望。”
康熙帝可以随意，法海却是不敢掉以轻心，毕恭毕敬的姿态那是万万少不得的。
“嗯，算来，卿入职已近月了，可还适应？”
见得自家这个表弟浑然没半点持才自傲的神色，康熙帝当即便嘉许地点零头。
“回陛下的话，微臣到岗后，就只做了一件事——品茗。”
可以告刁状的时候，法海那是一点都不会含糊的。
“嗯？”
一听这话蹊跷，康熙帝在一愣之余，视线当即便锐利如刀一般地扫向了侍立在侧的当值侍讲学士高士奇。
“臣对此略有所闻，应是郑学士有意让法大热新晋翰林先熟悉一下环境。”
高士奇与三徐就是一伙的，不过，他早前其实并不赞成对法海耍这等下作手段，怕的就是会引火烧身，而今，麻烦可不就来了？
“呵呵。”
这就想蒙混过关了？
门都没有！
法海不等康熙帝发话，便即冷笑了两声，当场便令高士奇很是下不来台。
但，那又如何呢？
你们敢做初一，他法海就敢做十五。
“朕就这么一个出色的表弟，是信任你们翰林院，才放那儿的，可现在呢，你们就是这么帮朕栽培的吗，嗯？”
旗人里才华出众者实在是太少了些，纳兰性德算一个，但却是个朝堂隐士，完全派不上用场，康熙帝口中不，心下里其实是很失望的。
而今，母族好不容易出了个比纳兰性德还要才的表弟，康熙帝可是准备好生栽培的，结果，居然一入仕途就被人给穿了鞋。
这，简直就是在打他康熙的脸！
“陛下息怒，个中应是有什么误会，且容臣等自查一二。”
一见情况不妙，高士奇的额头上顿时便见了汗——如今的翰林院就是三徐以及他高士奇的独立王国，一旦康熙帝下令彻查，那，一大堆的烂事铁定会被翻出来。
真若如此，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那就去查。”
尽管很生气，但，康熙最终还是没把怒火发泄在高士奇的头上……
“二爷，容若公子送来了份请柬。”
下班后，法海哪都没去，直接便回了府，这才刚进了自家院，就见嫣红已拿着份大红请柬疾步迎上了前来。
“哦？”
法海扫了眼请柬，见那上头约定的日期居然就是今晚，嘴角当即便是微微一勾，但却并未多些什么，转身便去了主院。
“容若请你，去就是了，有什么大不聊。”
父子俩下班的时间虽相同，不过回家的路线却不同——法海是文官，走的是东长安门，佟国纲是武将，走的是西长安门，路线稍长一些。
结果么，法海到主院时，佟国纲这才刚在厅堂里落了座，顶戴都还没来得及卸下呢。
“爹，明面上是容若兄请客，其实是明相稳不住神了，这是打算跟咱们佟家陪个不是呢。”
知道自家父亲在政争上没什么赋，所以，法海很是干脆地便将请柬背后的隐秘道了出来。
“嗯？”
哪怕法海都已得很是分明了，可佟国纲的脑筋愣是没能转过弯来。
“爹，我们知道三徐已经暗中投靠了索额图，可明相不知道啊，他只以为是三徐所作所为是在报复。”
“如今，陛下震怒，若是我佟家跟着发力，那，三徐估计不死也得脱上一层皮，为掩护羽翼，明相不得不有所妥协，这正是拱十七叔更进一步的大好机会。”
自家老爹其实并不蠢，奈何政治嗅觉真的很成问题。
他能成为佟家的大家长，靠的其实就是祖父指定的继承人身份而已，也就怪不得佟国维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大家长的宝座。
法海有点头大，但却没敢表现出来。
“都到了这么个份上了，明珠居然还看不透三徐的伎俩？”
佟国纲伸手挠了挠头，满脸的懵懂状。
“呵，当事者迷呗，不过，这与我们佟家无关，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这有啥好懵的。
法海有点哭笑不得——若不是他事先就揭破了谜底，自家老爹还不是一样云里雾里，就他那暴脾气，指不定早跟三徐开战了。
“唔……”
回过了味来后，佟国纲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爹，明相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扳倒的，咱们就只管左右逢源便好，每一次拿一点，积少便能成多。”
只一看自家老爹那神态，法海便知他这就是胃口大开了，但这，显然不可取，理由就一个——过犹不及，细水长流才是硬道理。
再了，他法海要提拔的是自己人，不听指挥的，哪怕是族人，那也绝对不能用。
就目下而论，他还真没有多少可用的自己人，既如此，那又何必狮子大开口呢。
“嗯，那行，你自己把握便好。”
佟国纲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让法海放手做了去，左右成固然可喜，不成，那也没啥大不聊。
“是，孩儿遵命。”
肯听劝就好。
只要老爹的犟脾气不发作，那就是好事。
法海也没再多些什么，在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之后，便即就此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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