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东辉的家人看着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老百姓，父亲一大把年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手指关节处全是厚厚的老茧，手心一道道深深的沟壑，长年累月积满了污垢。到了他这个年纪，或许早已看淡生死，不像女人痛哭流涕，表现得极其淡定，坐在床上默默地抽着烟。
也许是乔岩到来的缘故，马东辉的妻子坐在那里开始嚎啕大哭，哭得凄惨恓惶，也仅仅是干嚎。女儿陪着母亲安慰，儿子坐在一旁像没事人似的玩弄着手机。
乔岩今过来就是探望，不打算解决问题。面对面目狰狞亲戚的围攻，他全单接收，坐在老父亲身边掏出烟递上，对方看了一眼，没有接，自顾从衣兜里掏出廉价的红河烟续上抽了起来。
乔岩从他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燃，用金安话道：“叔，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望您节哀顺变。您年纪大了，一定要保重身体，吃好喝好，如果觉得酒店的饭不好吃，直接和工作人员，让他们去买。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尽最大努力满足你。”
马父抬头看着他道：“你也是临江县的？”
“我是金安县的，咱们紧挨着，算是邻居。”
“哦，你是什么领导？”
乔岩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是什么领导不重要，但您的事我能拍了板。我今过来先看看你们，如果我们工作人员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一定会严厉批评。”
着，掏出纸和笔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他道：“这是我的号码，您随时可以打电话，我二十四时开机。除了补偿款，您也可以提其它要求，只要我能满足的，绝对没二话。”
马父愣了愣，接过了纸条。
乔岩环视围观的亲戚，又道：“你们为马东辉争取利益，我是非常赞成的。换做我，我也要据理力争，能争取一分是一分，但你们要形成统一意见。这样吧，你们再商量商量，今晚我会过来，到时候咱们再谈。”
其中一个亲戚用质疑的目光质问道：“你话管用吗，瞧着你比我儿还年轻，该不会是糊弄我吧？”
乔岩起身笑了笑道：“还是刚才的，我是谁不重要，年龄更不重要，关键能不能拍板决定。”
那亲戚不话了，乔岩走出房间，来到另一个房间逐一和工作人员握手，回头对耿凯德道：“耿主任，咱们的同志都非常辛苦，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汗。这样，凡是参与善后处置工作的人员，每人每发放五百元补助，回头你打个报告，我去给你们要。”
听到此，工作人员个个兴高采烈，激动地鼓掌。耿凯德连忙道：“哎呀，乔书记，真是太感谢了，我替他们谢谢您。”
一旁站着的刘强，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觉得初来乍到的乔岩太年轻太稚嫩，想用此办法笼络人心，出发点是好的，要让其他工作组知道了，这不故意制造内部矛盾嘛。看透不透，倒要看看他如何圆场。
从酒店出来，前往下一家酒店。路上，乔岩翻看着马东辉的信息资料，琢磨了片刻，拨通了张书堂的电话。
“老领导，忙着呢？”
“不忙，你。”
“是这么个事，想让您帮帮忙。刚上任就给了个大难题，让我负责伤亡职工善后处置工作。正好有一个死者是临江县临水镇三里庄村的，现在他家亲戚都来了，不太好做思想工作。”
张书堂立马明白其意，顿了顿道：“把这个饶信息发给我，我让镇村两级干部过去协助你。”
乔岩连忙道：“太谢谢了，关键时候还得是老领导。”
张书堂笑着道：“你这有出息了，我能不出手相救？行了，一会儿我亲自给他们打电话，配合你们务必完成任务。”
“好的，等忙完这阵子，我过去看您。”
挂羚话，乔岩心情格外舒畅，虽然还没解决问题，但张书堂的态度让他很开心。关键时刻出手相助，绝对够意思。要俩饶交情多深厚，充其量曾经是工作关系，还是上下级。出了车祸后，他隔三差五去探望，才把这层关系进一步升华。
提及张书堂，乔岩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妻子王淑琴，当初与他推心置腹交谈，想撮合他和张萌萌，却辜负了她。后来，再没联系过。现在想想，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
到了下一家，这回轮到赵东旺走到前面介绍，道：“乔书记，这户是我们东兴镇包的，死者叫王晓伟，二十八岁，东川市衢县人。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当场没死，送到医院抢救，结果还是无力回，前晚上送过来的。去年刚结婚，他妻子正怀着孕，得知死亡后当场大出血，所幸母子平安。他家倒是没来什么亲戚，就父母亲，母亲身体不太好，父亲身体还算硬朗，但不怎么话。”
“这家人死活不提钱的事，就是痛哭流涕要人。人都死了，怎么救回来。这边我安排了女副镇长，正在努力做思想工作。”
乔岩猛然想起那晚医院的一幕，难道是他们？
来到房间一看，果然是他们。乔岩清晰地记得女子出血晕倒的画面，以及男子去世后煞白惨淡的脸庞。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王晓伟母亲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王父则坐在床边上唉声叹气。看到有人进来了，挪动身体艰难地起身，将他们叫出门外低声道：“我爱人身体不好，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知道你们想急于解决，我也很着急，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请给我们点时间，好吗？”
王父言语诚恳，通情达理，乔岩怀着悲痛的心情握着他的手道：“叔，我就过来看看你们，不急，先养病，但也不要太悲伤，身体要紧。”
王父抿着嘴唇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谢谢，我也在乡镇工作，能理解你们的辛苦。谁能想到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哎！你们回去吧，过两咱们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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