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佑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八年前，他在河北亲眼目睹日军扫荡后的村庄，到处是断壁残垣和无辜百姓的尸体。
从那一起，他就发誓要与日本侵略者战斗到底。
如今战争结束了，但阴影仍未散去。
经过三两夜的奔波，胡佑终于抵达辽宁通化。
这座位于长白山脉西麓的城市被白雪覆盖，日式建筑与中式房屋混杂在一起，街道上行人稀少，显得格外冷清。
按照预定计划，胡佑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家旅店住下。
安顿好一切后，他带着药材样品，以商饶身份开始在城里转悠。
通化的气氛确实十分异常。
街上巡逻的士兵明显增多，许多日式住宅区被铁丝网围起来，出入口有岗哨检查。
胡佑注意到，一些日本战俘在监督下从事劳役，但他们的眼神中看不到战败者的颓丧，反而有种令人不安的镇定。
星期二上午般，胡佑准时来到福顺昌杂货铺。
店面不大，货架上摆着各种日用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在柜台后拨弄算盘。
胡佑的心跳微微加速——算珠果然排成了“三七二十一”的样式。
“掌柜的，有长白山野山参吗？”胡佑按照预定暗号问道。
老周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野山参难得，有抚松产的园参，品质也不错。”
“我要送礼，园参恐怕拿不出手啊。”
暗号对上，老周脸上露出笑容：“客人里面请，刚好新到了一批货，还没来得及上架。”
胡佑跟随老周走进后屋。
房间狭，堆满了货物，只有一个煤炉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胡同志，可算把你盼来了。”老周压低声音，“情况越来越紧张，战俘营里暗流涌动，我们的人报告，最近有不少日本军官家属被秘密接走，像是要有什么大动作。”
“有什么具体证据吗？”
老周摇摇头：“日本人很警惕，我们的人接触不到他们的核心层，不过……”他犹豫了一下，“通化战俘管理处有个翻译官叫张明远，最近行为十分反常，花钱大手大脚，还经常夜不归宿，我怀疑他被收买了。”
胡佑记下这个名字：“组织上给我安排了个助手，叫林梅……”
话未完，后院门帘被掀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她身穿棉军装，腰间别着一把毛瑟手枪，眼睛明亮有神，脸颊被冻得通红。
“曹操曹操到。”老周笑道，“这就是林梅同志。”
林梅利落地向胡佑敬了个礼：“胡科长，通化支队侦察连林梅前来向您报到！”
胡佑回礼后道：“林梅同志，你好，我给你提个建议，为了安全起见，以后不要叫职务，叫我表哥，你的身份是我的表妹，在通化帮我打理生意。”
林梅点点头道：“明白！表……表哥，我已经在城东为你租了一间房子，同时也作为我们的联络点。”
胡佑对这位年轻女兵的干练作风颇为欣赏。
他让老周继续留意杂货铺的情报，自己则随林梅前往新租的房子。
林梅租住的是一栋独立的平房，远离居民区，后院直通山林，便于紧急撤离。
房间里陈设简单但十分整洁，火炕烧得正热，桌上还准备了热腾腾的米粥和窝头。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弄点柴火。”林梅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胡叫住她，“先把你知道的情况详细一。”
林梅坐下，神情严肃地道：“通化城现有日本战俘约人，主要集中在江东、龙泉和光头山三个营地，表面上他们服从管理，但实际上暗地里组织严密，有完整的指挥体系。”
“日军战俘暴动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大。”林梅肯定地道，“最近战俘中流传着一种法，国民党即将接管东北，到时候会释放他们并武装起来对付我们，不少战俘相信这个谣言，情绪躁动。”
胡佑沉思片刻道：“我们需要证据，最好是书面计划或命令，只有拿到确凿证据，上级才能采取果断措施。”
“进入战俘营搜查几乎不可能，”林梅摇头，“我军在通化的军事力量比较薄弱，管理处的中国干部很少，大部分日常管理由原来的日本军官负责，美其名曰‘自主管理’，实际上是给他们提供了组织暴动的机会。”
胡佑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被铁丝网围起来的战俘营。
夜幕正在降临，营区内亮起零星灯火，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的眼睛。
“那个翻译官张明远，你了解多少？”
“张明远？”林梅皱起眉头，“战俘管理处的日语翻译，三十二岁，曾在日本留学，据好色贪财，最近确实阔绰了许多，常去‘春月楼’找一个叫红玉的妓女。”
胡佑当即做出决定：“今晚我去会会这位张翻译官。”
林梅本想和胡佑一起行动，但一想到是去那种地方便没有出自己的想法。
“那你心点，注意安全。”她嘱咐道。
晚上般，胡佑来到通化城南的“春月楼”。
这是一栋二层楼，门前挂着一排红灯笼，在战后的萧条中显得格外刺眼。
胡佑换了一身体面的长衫，戴着礼帽，扮作寻欢客的模样。
老鸨热情地迎上来。
“客官，看着您眼生，在我们这有没有熟悉的姑娘，没有的话我给您介绍一个，腿长腰细屁股翘，保证让您满意。”
胡佑笑了笑，道：“把红玉给爷叫来。”
老鸨赔着笑脸道：“我们红玉姑娘正在接客，要不您换一位？客官放心，我们这的姑娘都美得很。”
胡佑掏出三块大洋塞到老鸨手里。
“老子只要红玉。”
老鸨子看着手中的五块大洋喜上眉梢，继而有些为难，这要换做其他客人，她可以把红玉换下来。
可今接待的是张翻译，他不仅出手宽绰，而且只认红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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