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在半山腰上，靠近赵大虎和赵花的屋子，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他一定想看着他们兄妹两人长大，成家立业。
最后下葬的时候，楚月从她的军装肩膀上，扯下一个五角星，放在赵大虎父亲的棺材上。
赵大虎亲手撒上一层一层的土，将他的父亲埋了起来。
赵花先前一直保持着沉着，很坚强，她很多时候只是红着眼睛不掉眼泪，但是在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姑娘再也忍不住，开始哇哇大哭。
“爹……爹……爹……你看看花啊……”
稚嫩的声音一声一声喊着父亲，但是往日里会慈爱回应她的老人家，却再也睁不开眼睛。
眼泪哗啦啦从赵花的脸上落下，她还用手抹，可是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她的身体穿着大大的孝服，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吞没。
“爹……”
赵花颤抖悲赡哭声，听得不少人偷偷低头抹眼泪。
楚月把赵花抱了起来，抱着她轻拍着后背，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没办法安抚她的内心，只能是任由她流着眼泪，发泄悲伤。
“医生姐姐，我没爹了……没了……”
最后，赵花是在楚月怀里哭晕过去，湿漉漉的眼睫毛挂着泪珠，不停颤抖着。
到邻五，楚月不放心赵花和赵大虎兄妹俩人，再加上有周大夫的嘱托，所以她一早去了一趟赵大虎家。
刚一走进，楚月看到赵大虎站在不远处，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绑着麻花辫子，看起来很清秀。
年轻姑娘在跟赵大虎话，赵大虎全程木讷着脸，不知道是还没从父亲去世的悲伤中缓过来，还是不知道怎么跟年轻姑娘话。
楚月收回眼神，走进了赵大虎家，看到赵花坐在一个凳子上，托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赵大虎。
赵花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楚月的时候，她笑了笑，”医生姐姐，你来了啊。”
她昨刚大哭了一场，眼睛到现在还肿着，脸蛋看起来憔悴又可怜，但是情绪已经稳定，不再是哇哇大哭的孩子，更像是这个家里的大人。
楚月在赵花身边坐下，跟着赵花一起看赵大虎，然后听到赵花叹了一口气。
“唉……我大哥的媳妇没了。”
楚月怔了怔，“那个姑娘是你大哥的女朋友？”
“女朋友？”赵花显然不太懂这个新潮的称呼，她眨眨眼睛 ，“那是红霞姐姐，我爹给大哥找的媳妇儿，之前好气热了就定亲。”
楚月想来，周大夫好像过赵大虎马上能成家立业了。
这么看来，这个叫做红霞的年轻姑娘，是赵大虎临门差一脚的婚事。
可是现在赵大虎的父亲死了，赵家只剩下赵大虎一个男人，孤苦伶仃就算了，还有一个这么的妹妹。
是妹妹，其实跟女儿差不多。
如果跟赵大虎结婚了，等于做了后妈，要照顾赵花。
赵花聪明又敏感，所以哪怕没听到赵大虎和红霞的对话，也猜出了结果。
接着，楚月看到红霞姑娘从麻花辫子上解下了红色发带，塞给了赵大虎。
“大虎哥，不是你不好，是我爸妈不答应。我爸妈，我要是跟你结婚，不仅要照顾你，还要照顾花，万一以后生孩子，家里没有帮衬的老人，日子很难过下去。大虎哥，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就算了吧，这个还给你。”
年轻姑娘其实也是个善良的人，话得很坦诚，把收了赵大虎的东西还了回去，其实她原本可以不来这一趟，毕竟她和赵大虎之间并不算是真正定亲，只是口头约定，如今赵大虎父亲死了，她们家完全可以没有这一回事。
但是她还是来了，当面跟赵大虎把话清楚。
“大虎哥，是我们没缘分，你以后一定能遇到更好的姑娘。”
年轻姑娘最后看了赵大虎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看着年轻姑娘走远，楚月和赵花两人一同叹了一口气。
赵大虎站在原地良久良久，整个人跟丢了魂了一样，手里按着红色发带，迟迟没有反应。
楚月有些担心赵花，“花，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赵花点点头，稚嫩的声音着成熟的话，“医生姐姐 ，我都懂的。”
她知道是她拖累了赵大虎的婚事，可是他们是兄妹，哥哥离不开妹妹，妹妹也离不开哥哥，他们要当一辈子的家人，眼下只是一个难关而已，一定能熬过去，她大哥那么好，一定能遇到更好更合适的姑娘。
赵花朝着赵大虎喊了一声，“大哥，土豆要烤焦了。”
赵大虎一听到赵花的声音，马上回神了，“——哦，哦……我这就来。”
他脚步匆匆转身回来，一进门看到了楚月，把手里的红色发带往口袋里一塞，慌张道，“楚医生，你在啊。”
高大的青年，脸上是藏不住的尴尬窘迫。
楚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笑了笑，“我不放心你和花，过来看看。”
“我和花都没事，没事的。”
赵大虎愣愣的回答，来到赵花身边，接过赵花递过去的火钳子，去扒拉火堆里的土豆。
他们兄妹两人在烤土豆吃。
赵大虎很有经验，一看就能看出来土豆根本没烤焦，连熟都没熟，剩下的木柴不够了，他起身从一侧柴房里又拿了一些出来，把木头掰断，往火堆里一扔。
“花，土豆还没好，你再等等。”
“哥哥，你要看着土豆，不能烤焦了，我要请医生姐姐吃烤土豆。”赵花很认真的叮嘱，然后跟楚月卖力推销，“医生姐姐，我大哥很会烤土豆，他烤得土豆最好吃了，我们一起吃。”
“好，花好吃，那我一定要尝尝看。”
楚月正着话，突然闻到一股香味。
那是深邃幽香，带着木质沉调，非常有气运，是多少调香师傅费尽心血都调不出来的老檀香。
这种老檀香是老学究的文化人，最喜欢的香味。
由于檀香木稀少，后来是千金难得。
可是这里荒郊野岭的，又怎么会有人在焚香？
楚月在震惊之中，眼眸里带着不可思议，看向了一旁在烤土豆的火堆。
就在刚才，赵大虎往火堆里扔了一个木头。
难道……
“大虎，把火钳子给我。”楚月飞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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