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欣意外发现这番话竟然也没错。
“不过，最近我倒是对它改观了。”方婉莹不自觉地走在了前面，带着闫欣顺着台阶往上走，“你看，盛京当中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不我们这些官家人了。像你这样的普通百姓，也能受到祭台庇佑，也算是个件好事。”
闫欣了一句。
“当初朝廷下令建祭台，为的就是这些吧。它只是发挥了它本该发挥的作用而已。”
方婉莹吁了口气，：“的也是。”
祭场入口果然还是有守卫。方婉莹脚还没踩上祭场内那浑然一体砌起来的大理石地面，就被两名守卫面无表情地挡在了石块切成的台阶下。
方婉莹沉着脸，：“我来寻我父亲。”
守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方大人有要事在身，现下不方便出来。方姐若是执意要寻他，可以在这里等。”
方婉莹本来是想着将人带上去，只要看一眼，再将人带出来。
没想到竟然连祭场都进不去。
闫欣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先前在山庄那边没让她的偃偶们动手，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站在台阶下方，抬手做了个手势，祭场内嗖的窜过一条漆黑的影子。
方婉莹吓了一跳，被闫欣掐到好处地扶住了手腕。
“什么动静？”
守卫却是不为所动，依旧拦在他们面前。笑偶已经蹲在了祭场桌台上，按照往常它的风格，高低得给这两个守卫一点讥笑。
但它没动。
闫欣诧异地看过去。
方婉莹也转眼过去，却见那古怪的黑影，忽然抬手——手起拳落地捶在了台面上。
玉石做的台面脆弱地发出一声哀鸣，稀里哗啦地成了碎玉。
守卫脸色微变，两人也顾不上拦人了。
“听下面出了事，该不会就是这些东西在声东击西吧。”
方婉莹挡在了闫欣跟前，：“别怕，我们上去。”
闫欣跟在方婉莹心翼翼的身影背后，看着笑偶难得显出了一点暴戾的脾气。眨眼间，那玉石所制的台子已经被它捶成了破烂。
“诶？”率先靠近的守卫脸色微变，“这是什么？”
随后上前的另一个也探头看了一眼，倒退了两步，：“人？”
守卫立刻扭头，看到方婉莹黑着脸：“方姐，既然您已经上来了，我们便当没看到您。”
方婉莹道：“我还得感激你们吗？”
守卫给另一个使了个眼色，道：“我们要守在这里。您上去找令尊，将这里的事告知他们一声。”
“就……”
闫欣却是一把方婉莹推上去，：“姐您去找方大人吧，我留在这里。”
笑偶最近不寻常的表现并不比惊偶少。
前两次她还能当是因为意外，但这已经第三次了——她再怎么迟钝也应该察觉，笑偶在告诉她，需要查的东西在这里。
那守卫这时候才注意到方婉莹身后还藏了一个人，道：“方姐，这不合规矩吧。怎么能带人进来呢。”
闫欣再推了一下方婉莹，：“不上观月楼，就不算坏规矩吧。我留这里等姐。”
方婉莹不解道：“你不是想上去吗？”
闫欣：“现在不是时候。姐也看到了，这里到处兵荒马乱，我真上去了不定就该掉脑袋了。”
方婉莹一想确实如此。祭台是重地，是有重兵把守的地方。
她板着脸看向那两名守卫，：“我知道祭台的人都鼻孔朝，不拿人命当回事。但她会进来是因为救了我的命，倘若她因此丧命，那便是我欠你一条命。”
那两个守卫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拱手：“方姐，现在有更重要的情况发生了。别是您的命，这儿谁的命都不值钱。”
闫欣催促道：“方姐，观月楼也不远。上去叫人下来不过片刻的事，我又不傻，站这儿给他们下手。”
方婉莹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你等我。”
闫欣看着方婉莹往上跑着消失在了观月楼一层的木雕门内。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抬起双手动了下浑身压着的筋骨。
“那么，就来看看这玉台里藏了什么好东西吧。”
那守卫看着她，：“果然还是来了。云大人吩咐我等在这守着，就是为了你。”
闫欣：“你们也是厉害，一个多月前只不过远远看过我一眼而已……哎呀，该不会云长青指点你们过了吧。”
守卫道：“前面方姐护着，我们还没发现。所以，那东西就是你放进来的吗？”
闫欣迈步朝他们走过去，：“偃偶自然是我的。我想去哪，你们也拦不住我。不过，我得澄清一下，这里面的东西跟我毫无关系。”
守卫见她朝他们走来，：“云大人只是吩咐我们守住你，并没有要求我们做什么。”
闫欣越过他们，惊偶在那瞬间从她后背爬上她的身。
它抱着闫欣的脑袋，一边抖一边看着两个陌生人。
却将两个手持兵器的人盯在了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笑偶发觉闫欣过来了，便从玉台上抬起头，整个偶都往后退了两步。前面还这么暴戾的偃偶，这会乖巧听话得像个懂事的孩。
另一边站着的守卫想要上前去，被旁边的同伴拦住。
他不满地：“就让她在这里为所欲为吗？”
同伴失笑，：“忘记云大饶吩咐了？”
闫欣站在台边，探头看了一眼，嚯了声：“藏了一副尸骨呢。看着好像有不少时日了。”
她稍弯了腰，仔细查看了里面，：“尸骨完整，关节碎裂。这衣服……”
衣服和尸骨的手腕脚踝尺寸相当，应当是这副骨架原主的衣物，她伸出手想去翻看，忽然想起来尤乾陵的龟毛和顾全的谨慎。
以及那跟自己重叠的场景。
她回头问道：“我能问一下，两年前这玉制的桌台原来是用来放祭品的吗？”
守卫问：“和死人有关系吗？”
闫欣：“随口问问。不想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这人为何会死在这里。”
守卫绷着脸：“这里原来不是祭场，只是个观月楼下的一处花园。听这处花园很像长公主府的后花园，建起来之后，陛下就很不满意，直不吉利，便没开放。”
闫欣心道还有这么回事。
这儿看似是大魏的祭台，但却在很多地方有长公主的痕迹——这种情况让人不想多都难。
闫欣看着这副尸骨，：“那这玉台是哪来的？谁做的知道吗。”
守卫道：“这些不是我等能知道的事。你若是想知道就得问安排这些的人。”
闫欣不用去问这些，祭台所用的东西都是专人定制——机阁出事之后，能配得上祭台在盛京当中也绝对是佼佼者。
譬如在盛京当中负有盛名的自己。
以及因为弄错隶子，错将粮食送来祭台的皇商。
“不问也能知道的事，就不劳驾云大人专门跑这趟了吧。”闫欣，“作为户部掌管者的方大人，应该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
守卫头顶上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让女将本官叫过来，就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吗？”
闫欣抬起头，往上看过去。
一位穿着月白儒服的中年男子站在观月楼外栏杆边上往下看着她。
看着是个和朝中大多数文臣长得很像，蓄了一把浓黑的短蓄，白净的脸上写着大大的算计二字。
这就是传闻中那位给他一把算盘，就能算出未来十年大魏需要多少花销的神算手。
“您今日在这里，不会是算到我会来而专门等我的吧。”闫欣问。
方应霜沉默片刻，：“我只算钱，不算人。今日只是应了某个友饶邀约来观月楼谈点要事，你的出现，在我意料之外。”
他完又定睛看闫欣：“不过，既然出了命案，要本官回答问题配合查案，本官并不排斥。”
“崇明十二年，祭台申领银钱七千两，用于采买偃偶。户部着库支科葛圆司务督送。有户部于翁记事记录账册。账册号为……”他故意停顿了下，笑了下：“公务之事不用同一介庶民报备吧。”
闫欣道：“是吗？可我怎么记得那一年的账册上，还有另外一笔采买粮食的记录。”
方应霜意外地看她一眼，道：“这你都知道。谁给你看的账册？我记得……哦，袁九章。”
他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难怪要将本官叫来这里谈话。”他半依靠着栏杆回头朝他身后的人：“所以，那笔意外收进祭台的皇粮的账是怎么平的？”
云长青道：“当真是降大锅，我若是知道这笔账，又怎会着急寻你来对账。而且还是两年前的事。”
方应霜道：“那我底下的人告到我头上了，这事关皇粮呢，全盘都翻一遍的话……这盘子可得死不少人。”
云长青别了一眼闫欣所在方向：“要闹这么大吗？太子那边还没盘清楚兵马府的事，现在若是摊上了国库，这得要下大乱了吧。”
方应霜又回头，朝闫欣：“那这尸骨又是怎么回事？”
闫欣不为所动地：“尸骨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不出意外这死者的身份就是当年那起弄错的皇粮有关之人。”
方应霜笑：“假如是这样，那今这一出就是冲着我等来的啊。”
方婉莹出现在方应霜身后，诧异地探头朝闫欣问道：“你是这尸骨的后代吗？”
方应霜将她推了回去，低声呵斥：“插什么嘴，这位可不是什么尸骨的后代，她是……”
闫欣忽然扬声道：“我虽然不是这副尸骨的后代，却是祭台里另外一副的后代。不知方大人和云大人，允许我上一回穹鼎？”
方应霜哦了一声，：“不愧是他的后人啊。这胆量也没几个人能有了，本官倒是愿意带一带你。不过有个条件。”
云长青脸色不大好，但也跟了一句。
“我和方大人一样。不过我们俩的条件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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