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皇宫有一个内廷，内廷有四千三百六十二名宫人，其中太监一千七百四十五人，宫女二千六一十七人。这些人都归内廷大总管轮调差遣，如今的内廷大总管三十六岁，他十二岁净身，二十二岁成为内廷太监总管，二十八岁成为内廷大总管，官居三品。二十八岁之前，他叫牛大力，有一，一个十岁的少年即将远行，他将牛大力叫到身前，问他，宫中人人都你力大如牛，勇猛刚强，你是忠臣吗？牛大力跪着回答，奴此生此世只忠于皇家，只忠于太子殿下。于是少年哭着和他，从今起，你叫牛忠。牛忠，要是阿爷阿娘老的走不动时，我还没有回来，就烦请你，代替我，每日背着他们，逛逛这园子。
牛忠痛哭不止，磕头发誓，奴牛忠此生，不见太子回返，不出内廷半步。
世宗显德十年冬，洛阳城严打的折子传进长安朝廷，陛下和中枢阁重臣阅读之后，均赞叹不已，陛下夸赞南市衙门县令武庆春忠诚聪敏四字，朝臣闻之，羡慕不已。然而，还未等朝廷的表彰折子发往洛阳，另一封密折却连夜加急送到了皇宫内廷牛忠手中，折子包裹严密，外面以蓝靛亲书“密”字，格外醒目。牛忠不敢大意，更是急忙一路跑，来到了陛下和娘娘夜宿的长乐宫。牛忠一个眼色过去，立刻有太监进去禀报，牛总管深夜前来叩见。
“进来吧。”皇帝李璟尚未睡熟，因此在内间直接召唤到。
牛总毕恭毕敬，低头踏入殿内，立刻禀告：
“有南市衙门武庆春蓝字加密折子呈送。”
立刻有太监走过来，接过折子，交到皇帝陛下手郑
李璟先是望了一眼上面的蓝字，然后双手轻轻撕开折子外面的油纸，此时，皇后陛下也醒了，她看着身边的皇帝撕开油纸，毫不避讳。
皇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里面的内容，看完一遍又看一遍，然后把折子递给身边的妻子。
然后他转身，下床，一气呵成，来到牛忠面前。
“牛忠，你曾发誓恪守对太子的承诺，永不出内廷，是吗？”
“牛忠誓死等候太子殿下归来。”牛忠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午后。
此时，皇后娘娘也来到皇帝身边，他将折子展开递给牛忠。牛忠接过折子，上面几个字清晰跃入眼帘：
“活捉突厥始毕可汗之侄，祈内廷速派心腹，以押入京。”
“这......？”牛忠的眼睛一瞬间被泪水模糊，太子这是有希望回来了吗？
“朕和太子，需要你的忠诚。”李璟面色深沉，如同平静的海面。
“牛忠明白，奴立刻启程，定不负陛下、娘娘和太子的信任。”
完之后，他立刻后退、转身，大踏步出殿门，然后便开始飞奔起来，感谢老爷，他牛忠的武功，终于能为太子出力了。
内廷有太监、有宫女，在这四千多宫人中，有一百八十二人，归属牛忠直接调遣，皇帝赐名内廷卫，隶属东宫近卫。
牛忠一到达自己的居所，便立刻开始召集内廷近卫。这些人平时都各有自己活计，但不过十息时间，便纷纷出现在院落之中，再过了一会，所有内廷卫，无论男女，全部到齐。
“女卫留下护院，男卫跟上，连夜出发。”他只有这一句话。
第二日凌晨，未亮，雾气蒙蒙。洛阳城南门外突然来了一队人马，这些人清一色的皂衣短打，腰挎长短双刀，一人双马，寂静无声。其中一个人来到城门口，拿出随身令牌，向城门喊话道
“奉旨入城，速速开门！”
“奉旨入城，速速开门！”
“奉旨入城，速速开门！”
连喊三遍之后，城门先是打开仅容一人通过的宽度，然后一个城门守官跑了出来，接过令牌后，大声喊道
“验明无误，准许入城！”
“验明无误，准许入城！”
“验明无误，准许入城！”
待他喊第三遍的时候，这群饶头领开始驭马，朝城门跑去，其他人则不慌不忙跟上，整齐有序。
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哒哒的清脆声音，此时，街道上空无一人，声音传的又远又清晰。
这些人驭马有术，并不因为街道空旷便跑的肆无忌惮，相反，都十分有意的克制着，以均匀的速度前行，似乎怕吵醒熟睡的百姓。
牛忠的心脏跳的很快，他在努力压抑着他的感情，放缓他的呼吸，努力做的像平常一样，平静而无畏。
队伍很快就到了南市衙门门口，一群人仍然安静。队伍的首领下了马，走到南市衙门前，排响了门环。
大门打开，一个衙役探出头来。
“烦请通报武庆春大人，长安故人来访，有急事。”牛胜虽然净身，但嗓音并不像其他太监那样尖利细锐。
衙役本来睡的迷迷糊糊的，一听到是长安来的客人，立刻精神了不少，礼貌的回复道
“这位先生，请您稍等一下，人这就去通报。”完他便虚掩着门，转身进去找武大人汇报了。
很快，武庆春便穿着便服来到门口迎接了，衙役打开了门，武庆春迈步出来。
“牛忠见过武大人。”牛忠谦虚和气。
“万万不敢称大人啊。牛总管，您折煞下官了。称呼我庆春就好啊。快快请进。”按职律算，牛忠是三品，他是六品。差人家远着呢。着便扶着牛忠的手，一起进入大院。
“其他的兄弟也都进来吧，稍稍歇息一下，我马上着人安排饭食。”牛忠点头之后，这些人这才进入衙门大院。
很快老黄就穿衣出来了，他带着其他人去侧院的房间休息，百十号人，只能挤一挤，凑合一下了。
武庆春和牛忠两人则迈步进去了书房，武庆春自己点了蜡烛，遣退下人，两个人就在书房里轻声聊了起来，一番交流之后，他也去了侧院休息，武庆春则吩咐老黄，封闭侧院，不许任何人进入。
色大亮了，李直按照之前的习惯一样，继续到衙门点卯，拜见武大人汇报工作，却被守在衙门口的差役告知，大人今日有事，吩咐他继续去南市负责严打侦缉之事，并要求他三日内要把南市的商户完成造册工作，一家不许遗漏，一人不得放过。
听到武大人是这样的吩咐，李直知道，这回老武是高度重视了，一点不能大意。当他赶到南市的时候，老黄已经在那“上岗”了。面对李直关于造册清查提速的提问，他神神秘秘的回答了一句
“越快越好，迟则重罚。”完给了李直一个多了不便的眼神。
于是，李直、老黄开始带着人在南市粗鲁的平推过去，别管你老板是谁，伙计几个，都老老实实登记、造册，但凡废话的，直接打折腿、上枷，就锁在店铺门口，连大夫都没得找。
不是李直心狠，而是他知道，此时的南市，不一定有多少卖国的间谍、奸细、卧底，如果拖延的太久，那么很可能就真的耽误大事了，之前放出去的，都是鱼虾。大鱼那么聪明，哪会轻易的就往外跑，又怎么会舍得离开这经营许久的窝呢。就算此时抓不到把柄，也务必要搜集好情报，便于将来甄别敌人。
两后，李直按照后世商业信息记录表的格式内容，把全部商铺的主要信息都整理好、造册完毕。
夜晚时分，武庆春亲自把包含全部信息的册子送到藏在侧院的牛忠手里。
牛忠翻开册子，只见里面每一页上，都记录着每家店铺的老板信息、伙计信息、所售货物数量、金银流水、甚至还有店铺的户型图等全部信息。看到这册子，就仿佛亲自看到了这间店铺一样。
“好。武大人，这个册子真是让牛某眼前一亮啊。牛某从没想到，所录内容之全面竟可如斯。受教了啊。”
“牛总管，不敢欺瞒，这都是我的师爷李煜和内弟黄行远的功劳，我也只是从旁指引而已。”武庆春深知牛忠的能耐，因此，也不隐瞒，而且他相信，牛忠肯定会如实的汇报给皇帝陛下，而陛下则会更加的信任他这个坦诚的亲戚，那个，远房的舅哥也是舅哥啊。
牛忠马上又从衙门内的密室提出了突厥皇室巴亚尔，检查一切都正常后，马上找了马车，当夜出发回返长安。来时无影，去时无痕。只不过，当他离开洛阳时，不自觉的回望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在牵挂着他。
聪明的李直还是很快从老黄的言谈中发现了端倪，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他给李直讲了牛忠的故事。
“这都是我姐夫亲口给我讲的，这个牛忠，真的是忠诚无与伦比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出内廷啊，就只有这一次啊。”老黄还在絮絮叨叨的感慨着，崇拜着。
李直却陷入了沉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高大的汉子，他跪在自己的身前，泪流满面，奴牛忠此生，不见太子回返，不出内廷半步。一眨眼，自己上了车，又是那个汉子，跪在远处，朝自己磕头拜别，一瞬间，人、物，过去的一切又消失了。
回到家后，李直就把自己关进房间，让长生、吉庆都不要打扰自己。
他昏昏沉沉的睡着，梦里面仿佛又见到了那个人，忠勇无畏，誓言铿锵，莫名的信任、还有莫名的亲牵
铁马冰河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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