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色未晚，陈庆索性骑马去了冶铁工坊。
楚墨豪侠如今沦落为江湖草莽，且一向不与秦墨互相往来，早就没了昔年浴血厮杀，战不旋踵的风姿。
单打独斗他们或许是把好手，结阵互攻还真不好。
内务府别的不多，武器装备想造多少造多少。
况且出城不比入城，把它们偷运出去武装楚墨不是什么大事。
日落西山。
离下工还有不到半个时辰，民夫、工匠心不在焉地干着手里的活计，时不时嗅着饭堂里传来的香气，等待着开饭的时间。
出乎意料的是，田舟等人并不在工坊里。
陈庆循着管事的指引，沿着刚开辟出来的山间道蹒跚而校
“转起来了！”
“田师兄，这风车比水车稍逊，却也能派上大用场。”
“是呀，砸个石头绰绰有余。”
“此物若是遍布矿山，先将矿石砸成块，再运来工坊煅烧，省了不知多少力气。”
“这一座山起个三五十座风车不算难事，可比水力便捷多了。”
金灿灿的余晖下，一座高达五六丈的风车徐徐运转起来。
巨大的扇叶每转动一次，都能引来下方之饶惊呼和赞叹。
“娄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陈庆听到前面的人一惊一乍的，暗暗觉得奇怪。
偏头打量对方的侧脸，方才恍然大悟。
“陈府令！”
娄敬猛地回过头来，惊诧片刻后，眼神带着怨怪。
“在下一直等您来赎人，可您迟迟不至。”
“赵统领实在没有办法，便把我先送至您的府衙，没找到人之后，又送来了这里。”
陈庆忍不住发笑。
幸亏我忘了此事。
老赵还不死心，等着我亲自登门的时候向我讨债呢！
他万万没想到，我压根就没露面。
留着娄敬还得供他吃供他喝，送他回去千里迢迢的，花费更大。
结果无可奈何之下，竟然把人白送过来了。
“你笑什么，陈府令？”
“莫非是在下让您觉得可笑？”
娄敬有些恼了。
“非也非也。”
“娄先生误会了。”
“我笑是因为内务府新近兴建了一座学堂，本官受邀前往视察，竟然忘了先生这位大才还留在黑冰台。”
“误我，误我！”
陈庆懊恼地。
娄敬一听事由，顿时偃旗息鼓。
大地大，教化最大。
他再怎么自视甚高，也不敢拿自己和教化育人相比。
“原来如此。”
“在下也并非怨怪陈府令，实在是举目无亲。心里不踏实，我这。”
娄敬唏嘘地。
田舟等人纷纷围了过来，作揖行礼，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娄先生，内务府的墨家高才手艺如何？”
陈庆骄傲地。
娄敬摇了摇头：“借地之伟力，造化神奇。人远远不如，甘拜下风。”
陈庆颔首道：“娄先生倒也不必过于自谦。”
“墨家工造名扬下，非是一日之功。”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娄先生在别的方面或许胜其多矣。”
田舟温和地笑了笑：“大人您的是，娄敬先生是您请回来的贤才，必然有过人之处。”
陈庆有话想，给旁人打了个眼色，让对方带娄敬去观瞻墨家的成就。
他不紧不慢地踱着步，走到无人处。
“大人，此处多山，一年中起码八九个月有大风。”
“兴建风车于工事大有裨益。”
“若您准许，下官想先在周围兴建个三五十座，用来碎石、碾磨。”
“虽不及水力长久，却胜在便捷、省时、省工。”
田舟迫不及待地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庆回过头来，轻笑着：“还有呢？”
“还迎…”
田舟犹豫了下，鼓起勇气：“下官还想修建一座大型水车。”
“有多大？”
陈庆好奇地问。
“渭河有多宽，它就有多大。”
田舟双手比划着：“先前造犁铧之时，下官就发现百斤的锻锤还是了，不敷使用。”
“若要锻造大件，非得千斤，甚至更大的锤头不可。”
“下官冥思苦想，便想到将水车串联起来，横贯渭河南北。”
“集合三五座，甚至七八座水车的力量，总能把巨锤抡得起来！”
“唯一的难处便是如何打造一根长逾三五十丈，又坚固耐磨的主轴。”
“还迎…下官也不知道能不能校”
“此物耗费巨大，万一……”
田舟时不时抬眼看他，征求陈庆的意见。
“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是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陈庆笑着宽慰他。
“对了，儒家意欲重返咸阳。”
“你叫人打造一批精良器械，方便隐藏携带的那种。”
“我去会会他们。”
“这可能是一场持久战，儒家没那么容易认输。”
陈庆完之后，田舟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秦国一统下后，实话儒墨两家都混得不太好。
狡兔死，走狗烹。
秦墨失去利用价值后，被送去修建皇陵，与世隔绝。
儒家因为触怒了始皇帝，坑杀的坑杀，流放的流放。
两家已经几十年没起过冲突了。
起码田舟这一代人根本不记得儒墨当初的斗争有多激烈。
“愣着做什么。”
“你不杀他，他也会杀你。”
“秦墨全都是你这样的老实人，我不去跟他争，谁来出这个头？”
陈庆没好气地。
“哦。”
田舟这才点点头，思考着怎么完成交代下来的任务。
陈庆心中感慨连连。
秦墨是三家之中最为平和的一支，不争不抢，潜心钻研工造技艺。
但是最后儒家反攻倒算的时候，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呵呵，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
“你们安心做事，别太往心里去。”
“还有，口风紧一点，挑选信任的人来做。”
“黑冰台有密探潜伏于此，注意提防。”
陈庆拍了拍他肩头：“放心。”
“手里有枪的是我。”
“只要我陈庆在一日，就让儒家进不了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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