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晴走进正厅的时候，莫流云正稳稳端坐在主位之上。
“父亲。”
莫晴躬下身子，朝着莫流云行礼。
此刻，她多少感到些许意外。
本以为莫流云喊她来是为继承家主一事，可看着这再无旁饶房间，她便明白，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嗯，晴儿啊。”莫流云摆出一副慈祥的样子，抬了抬手臂示意莫晴坐下，接着便开门见山地道：“为父今日叫你来呢，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议。”
莫晴微微颔首。
“正好，女儿也有些事情...想问问父亲。”
于是，莫晴缓缓坐到莫流云的手边。
许是方才缠绵的气息还未消散，莫流云看着自家女儿的样子，不由将眉头蹙起几分。
“晴儿啊。”莫流云端起身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接着像是随口问道：“你带回来的那个许公子，可还好啊？”
“回父亲，厚他恢复的很不错，如今已经能行动自如了。”
“厚？”莫流云将声调一扬，故作惊讶地看着莫晴。
哪知莫晴根本没有隐瞒的意思，唇角一勾，便是轻笑道：“父亲，您不都已经知道了吗？”
“嗯......”
莫流云情绪颇有些复杂地应了一声，接着又有些不死心地与莫晴四目相对。
自那双娇媚却又时刻透露着些危险的眸子中，他能看到一种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幸福与满足。
对任何一个父亲而言，从自家女儿的眼中看到这些，应当为之感到高兴。
可莫流云，只感到一阵恍惚，接着，便是难以压抑的浮躁。
捏着茶杯的手，骤然缩紧了几分。
莫晴察觉到了莫流云的异样，却并未上前关心，反倒是摆出一副警觉的姿态。
凭直觉，她能感受到莫流云身上那极复杂的深意。
而可以肯定的是，那绝没有半点父亲于女儿的关牵
于是，莫晴试探性地问道：“父亲...您，这是不同意吗？”
啪。
莫流云缓缓将茶杯放下。
“晴儿，莫家的家主，从来都不需要什么儿女情长...必要之时，这些东西，甚至可以是用来牺牲的筹码。”
听到这话，莫晴的心情瞬间跌落至谷底。
然而，莫流云却将话锋一转：
“可是，对你而言，为父其实并不反对。”
“因为你行事的狠辣果决，残忍无情，甚至超过了莫家同时期的任何一位家主。”
“这几年来莫家溅染的鲜血......至少半数，都出自你手。”
莫晴微微垂下眸子，面色稍显淡然，却又掺着一分极细微的抵触。
“这都是...女儿应该做的。”
“......为父其实一直都相信，所谓的感情，无论如何，到最后，都不过会是你闲暇时的消遣。”
“可如今看来。”莫流云的眸光微微凝起，“为父，可能有些过于自信了。”
闻言，莫晴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娇躯骤然绷紧。
“父亲，厚的存在......不会影响我的任何决断。”
在莫流云的面前，她的解释不免有些苍白。
而后者表现，同样印证了这一点。
莫流云闭上眼，摇头轻笑了声。
这抹笑，带着分轻蔑，似是在嘲笑莫晴的真。
可又带着分无奈，就像是...丢了枪的猎人。
他将一枚令牌扔到莫晴眼前。
这，正是来自于云清那丢失的储物袋。
霎时间，那龙飞凤舞的‘玄阳’二字，如一柄重锤，在莫晴那波澜不惊的心中，轰出滔巨浪。
“玄阳宗的玄灵境弟子......会甘愿当我莫家的客卿？”
“父亲......”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莫晴：“晴儿，你有些，太看为父了。”
“你...早就变了。”
罢，莫流云的手指在身旁的桌子上轻轻一敲，下一刻，化灵境的极致威压骤然迸发，瞬间将之碾成齑粉。
他的眸中，透着令人心悸的阴翳。
“那子和莫家，你只能选择一个。”
这句话，无疑刺痛了莫晴的神经。
毫无疑问，在莫流云眼中，她的选择，只能是前者。
他永远先是莫家的家主，然后，才是一位父亲。
至于她，只是一把被不同身份的人，拿起的枪。
看着手上的玄阳宗令牌，莫晴缓缓闭上眸子。
“父亲...如果，我选了他，会如何？”
“你应该知道。”
如释重负般，莫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砰！！！
令牌被莫晴狠狠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从未有过的凌厉目光，多年来，第一次投放到她的父亲身上。
“无论任何后果，我，只会选他......毫不犹豫。”
“你！”
对于莫晴的忤逆，莫流云蓦然暴怒，那气息仅是动荡些许，便将只有入灵境的莫晴重重掀飞出去。
刺目的血，霎时如红莲般绽放。
砰！
莫晴狼狈地砸落在地。
“你可知，你在些什么？！”
莫流云阴沉着脸色，逐渐朝着莫晴靠近。
“咳咳。”
看着自己身上遍布的伤口，此刻的莫晴，只觉眼上似有千钧般沉重。
然而下一刻。
她愣是强打起精神，带着分戏谑，缓缓抬起头。
“父亲...这伪装，我，受够了。”
娇媚的脸上，露出嗜血的笑。
很突兀的，那是几近癫狂的模样。
但毫无疑问，那也是流露着真挚情感的。
强忍着没入四肢百骸的剧痛，莫晴站起身来。
“不知从何时起......空洞的我，便被套上了名为‘人性’的外壳......”
她毫不避讳地直面莫流云。
“为您，为莫家，不择手段...不论黑白，虚伪，残忍...绝情......”
“像是‘人’一样地活着...却愚昧地认为，这就是属于我的，既定的宿命。”
“可遇到他们之后......”
莫晴轻轻将手放在心口。
“刺破了那外壳，我终于发现......”
她渐渐平静下来，继而逐渐释然，温婉地笑着。
“原来人性，是要...被放在心里的啊。”
莫流云缓缓停下脚步，收敛了几分怒火，颇有些不死心地看向莫晴。
“晴儿啊...如你所，既然你早就被残忍绝情浸染彻底，那它以何种形式展现，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
莫晴的声音中，透着无比的坚决。
“就算是十恶不赦，那至少，我还是一个人。”
“我的情感，承载于心，而非凭借躯壳和头脑。”
“更何况......”
那丫头的话回荡在莫晴的脑郑
“如果那个自己没法改变，那就试着...融入一个因他们而生的，全新的自己。”
现在的她，有这样的机会！
...
莫流云的呼吸又一次变得沉重起来。
“看来你的改变，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为父，恐怕是服不了你了。”
“父亲，是要杀了我吗？”
闻言，莫流云的脸上却露出一抹诧异。
“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为何要杀你？”
他背过手，转身朝着座位走去。
“教育孩子嘛，正所谓要言传身教。”
“既然不通......”
“必要的手段，我想，应该会很有效果。”
闻言，莫晴骤然惊醒。
“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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