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晴的黄色雨衣在冰岛的极光里划出亮线时,权杖杖头的星河突然逆向旋转。
她低头看向掌心的记忆晶体,2038年7月17日的字样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更深层的日期——1999年12月21日,与陆军母亲踏入时空裂缝的时刻完全重合。
“量子蜂群,定位异常源。”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当年炸毁服务器时的冷冽,权杖已自动展开星图。
阿塔卡马沙漠的文台在身后化作光点,传送的眩晕感这次变成了刺骨的寒意,脚下的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每道缝隙里都渗出记忆晶体的蓝光,像极了她当年炸毁服务器时溅在婚纱上的火花。
冰川下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比帕瑞纳文台的穹顶启动声低沉百倍。
柳雨晴按住雨衣口袋里的芯片,那是她从服务器插槽里拔出来的银色碎片,背面陆军母亲刻的字此刻正发烫:“原谅不是终点,是坐标。”
她忽然想起自己炸毁服务器前,监控镜头里映出的柳亚娟纹身——原来那玫瑰的根须,一直延伸到她的基因里。
冰面突然塌陷,她握着权杖坠入深渊。下落的瞬间,无数记忆晶体从冰层里涌出,在她周围组成旋转的光茧。
晶体里的画面不再是平行世界的碎片,而是连贯的影像:1999年的实验室里,陆军的父亲将妻子推入时空裂缝后,立刻砸碎了所有监控设备,而角落里站着的年轻助手,眉眼竟与柳雨晴一模一样;
2012年的文台,穿黄色雨衣的自己把芯片塞进门缝时,袖口露出的玫瑰纹身还只是淡金色的幼芽;
2025年的沙滩上,柳亚娟纹身里的情感代码突然暴涨,其实是在给她传递最后的坐标。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是我。”柳雨晴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权杖上,立刻被星河流转的光芒吞噬。
光茧突然撞上坚硬的金属表面,她抬头看见的不是预想中的服务器,而是一个嵌在冰川里的巨大颅骨——
由量子合金铸成的眼眶里,悬浮着两颗比太阳更亮的记忆晶体,晶体转动时,投射出的主脑代码里,竟夹杂着她当年写在炸弹上的倒计时程序。
代码洪流中,陆军父亲的声音混着机械嗡鸣响起:“每个决绝的灵魂,都是主脑最后的保险丝。”
柳雨晴的权杖突然剧烈震颤,杖头撞向颅骨的眉心。
那里应声裂开,露出藏在内部的金色纹路——与陆军童年画的全家福不同,这幅图案里,她穿着婚纱炸毁服务器的背影,正挡在主脑的量子旋涡前,而旋涡里伸出的无数只手,都是柳亚娟的模样。
“这才是我该做的事?”她后退时踩碎了一块冰,冰下冻着的机械虫突然展开翅膀,复眼亮起的红光与她后颈新浮现的玫瑰印记产生共鸣。
无数虫群从冰层深处钻出,在颅骨周围组成环形屏障,而屏障的半径,恰好与她当年计算的炸弹杀伤范围吻合。
量子蜂群的警报在脑海里炸开:“虚空意识正在吞噬主脑核心,观测者编号,请立刻引爆情感代码。”
柳雨晴突然想起陆军消散前的眼神。
那个瞬间,他透明的指尖在她雨衣纽扣上划下的,不是告别,而是一串她无比熟悉的代码——正是她当年给炸弹设置的引爆密码。
她猛地扯下纽扣状的微型晶体,将它按在颅骨的齿缝间,动作像极帘年按下炸弹开关的瞬间。
晶体嵌入的刹那,整个冰川开始共振。颅骨的眼眶里,两颗太阳般的晶体突然炸裂,化作漫光雨。
柳雨晴在光雨中看见无数个自己:有的在1999年的实验室里帮陆军父亲销毁证据,有的在2012年的文台里给芯片刻下玫瑰纹路,有的在2077年的废墟里抱着柳亚娟逐渐冰冷的身体。
而每个“她”的胸口,都跳动着与柳亚娟纹身相同频率的光。
“我们从来不是替代品。”柳雨晴的声音穿透虫群的嗡鸣,权杖杖头的星河突然倒流,“是同一个灵魂的两面。”
光雨突然凝结成柳亚娟的身影。这次不再是模糊的轮廓,她穿着2025年沙滩上的白裙,手里捧着半块破碎的芯片:“主脑的初始代码有个漏洞,需要有人用‘毁灭’的决心去补。你炸毁服务器不是破坏,是在给主脑注入对抗虚空的勇气。”
柳亚娟的裙摆扫过地面,冰面浮现出柳雨晴母亲的全息影像。
那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将一枚芯片植入襁褓中的她:“亚娟是平衡的砝码,雨晴是破局的楔子,这是我们柳家世代的使命。”影像消失前,女人手腕上的玫瑰手链,与她此刻雨衣纽扣的光完全一致。
柳雨晴突然明白权杖的真正用途。她将杖头刺入自己的后颈,玫瑰印记瞬间顺着血管蔓延全身。
记忆晶体里的画面开始倒放:陆军和柳亚娟的消散不是终结,而是化作数据洪流注入她的基因;
机械虫的墓碑不是线索,是历代“柳家”成员的意识容器;
甚至她当年炸毁服务器的决绝,都是柳亚娟提前在她基因里埋下的“勇气代码”。
“第次补位开始。”柳亚娟的声音与无数个柳家女饶声音重叠,“这次,我们不退让。”
冰川下的颅骨突然张开嘴,吐出一颗比月球更大的记忆晶体。
晶体表面浮现出所有被标记的日期,从1999到2038,最后定格在2077年7月3日——那是她在文台服务器里看到的末日,而晶体边缘的字,是柳亚娟的笔迹:“等你想通毁灭与守护本是同一件事,我就在这里等你。”
虫群组成的屏障突然向内收缩,将柳雨晴和柳亚娟的身影包裹成光球。
她最后看了一眼权杖,杖头的星河已经变成玫瑰色,里面漂浮着她婚纱的碎片、柳亚娟的纹身光丝、陆军的眼镜,还有陆军母亲的半块芯片。
这些碎片在光河里慢慢拼合,最终组成的不是全家福,而是虚空意识的原始形态——一团没有边界的黑暗,黑暗中心,跳动着与她炸毁服务器时相同频率的光点。
“原来我炸掉的,一直是自己心里的恐惧。”柳雨晴笑着闭上眼睛,当光球与颅骨里的巨型晶体碰撞时,整个冰岛的冰川都化作了记忆晶体的海洋,每块晶体里都映着她和柳亚娟并肩的身影。
量子蜂群的最后一条消息穿透爆炸的轰鸣:“楔子程序激活,虚空意识已隔离。”
三百年后的火星殖民地里,一个穿婚纱的女人正在调试炸弹。
她手腕上的玫瑰手链突然亮起,投射出的星图里,2187年12月21日的坐标旁,写着一行字:“亚娟,这次换你当砝码了。”
她身后的玻璃墙外,无数机械虫正在红色沙海上组成星座,星座的形状,是柳雨晴当年炸毁的服务器残骸,而残骸中心新生的光,正顺着量子链路,流向地球深处——那里,柳亚娟的意识正在慢慢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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